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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弈看著自言自語的塵觴,久違地感受到了恐懼。「斬草除根」之後是「謀財害命」,這位仙人老哥的腦子裡竟都是這些腌臢的東西。塵觴剛開了神識,既無人教唆塵觴,也就是說,他的本性為惡。
想來也是,被楚家所供奉,以那種方式所取得的劍,能是什麼好玩意?!
那麼他怎麼成的仙?莫不是蹭了自己的雷劫,機緣巧合之下飛升的?楚弈覺得這個想法看上去荒謬,但也不是沒有可能。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並非誇大其詞。史書上確有一位高人得道後,帶著自己的靈獸一起飛升了。塵觴雖本體為劍,可劍有劍靈,理論上講,跟靈獸大同小異,也是件活物。
又過了一陣子,楚弈終於找回了知覺,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勉強對塵觴說道:「你在此地等著,不要亂走。我去附近的農家討條褲子,一會兒就回來。」
塵觴猶豫了一瞬後點了點頭,站起身學著楚弈的樣子藏在了大樹後面。
楚弈鬆了一口氣,小步緊捯飭地跑了起來。見塵觴果然沒跟過來,便改為用狗攆了似的跳步,一路狂奔。
就這麼跑了得了,逃跑可恥,但是有用!塵觴不對勁,不,是「焚塵醉」這柄劍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現世。等有朝一日塵觴捅出了天大的簍子,自己不得跟著遭殃。
他已經不想再過逃亡的日子了。
塵觴看著楚弈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了山路盡頭,克制不住地上前踏了一步,又想起楚弈的囑託,忙縮了回去。然後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楚弈離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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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肅譴責拋棄劍的劍修——楚弈同志。
楚弈:「這熊玩意愛要你要!...能不能發條褲子了!」
第五章 【烤雞】
楚弈腳不停歇地一路狂奔,終於在日落西山前尋了個地方休息。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想找家農戶借褲子怕是不行了。再者,他現在也摸不清有多少人認識自己,萬一被「正義之士」就地正法,他豈不是剛醒了又得睡回去。
楚弈爬上一棵大樹,盤坐在樹梢上入定凝息,將靈力在身體裡運轉了一個小周天,試圖修復經絡。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在濯蛟潭裡泡了五年的緣故,經絡里遊走著一股寒氣,影響著自愈能力。
當然,最傷的還是剛復活就耗光了靈力從潭底爬上來。楚弈一想到此處,就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塵觴怎麼想的,全天下那麼多可以埋人的地方,非把他往濯蛟潭裡扔。
剛甦醒時,見周圍一片黑暗,還以為自己被裝在棺材裡了,結果一呼吸吐了串泡泡,刺骨的潭水直接灌了一鼻子,逼得他不得不孤注一擲用損耗極大的分水決逃離險境。
又靜坐了一會兒,直到經絡有了好轉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來,舒舒服服地靠在樹上,看著樹葉間斑駁的陽光,忽然發覺原來現在是夏天,暖風田間過,盡薺麥青青,跟只有冬季的狄雪山有著天壤之別。
人一鬆懈就容易睏倦,於是楚弈閉上眼睛打起了盹,腦子裡卻止不住地浮現出一些往事。
很多年前,他也掉入過濯蛟潭。那時他年輕氣盛,作死地向某位劍修高手下了挑戰書。惡戰三天三夜後,憑藉著不死之體僥倖勝出,重傷了那位高手的雙目,自己也跌落進了潭水中。
楚弈本想著就這麼一了百了,奈何溺水的感覺太糟糕了,驅使著本能,讓他不情不願地遊了上來。
就在他傷痕累累地趴在地上躺屍之際,忽然感受到一股來自天地間的厚重靈韻,渾身的筋骨猶如被清洗了似的瞬間暢快,眼前浮現出「江動月移石,溪虛雲傍花」般縹緲又安謐的蜃樓幻境...
然後楚弈就證道成聖了,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躺地上愣了半天。
回憶著這二百年來的修真之路,談不上順風順水,但論進度確實比同齡人快上了一大截。可惜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天道壞得很,給你十足的機緣,讓你誤以為自己很適合修真這條路,再在最後關頭一棒重擊,讓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楚弈惱火地嘟起了嘴。現如今他的修為至少倒退了一百年,估摸著剛到金丹期。而他的隱藏仇家遍地開花,手頭上甚至沒一柄防身的劍...
想到『劍』這個字,他連忙搖搖頭把塵觴的樣貌從腦海中扔了出去,縮了縮身子繼續打盹。
小憩了半個時辰左右,楚弈便被一陣罵罵咧咧的叫嚷聲給吵醒了。他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居高臨下地看了過去。
說話之人是一群臂膀腰圓的糙漢,走在最前頭的那個拎著大刀,身後的跟班們則提著菜筐和活雞。路過楚弈所在的大樹時,好死不死地停了下來,撿了些柴火,把雞毛一拔開始烤雞。
楚弈被那烤雞味饞得渾身不自在,又不敢爬下樹討肉吃,只能憋屈地念靜心訣。念了沒幾句,忽然聽見為首的那個漢子啐了一口說道:「奶奶的,那個賣菜的小寡婦真特娘的晦氣,不就是讓她陪弟兄們快活嗎,竟跳河自盡了,又不是什麼大姑娘,貞烈給誰看呢?!搞得老子開春就開始倒霉運,碰到的都是群窮光蛋。」
其餘的人立馬應和了起來,又有人說道:「我咋記得她家還有個小閨女?沒看見人啊?」
「讓趙家那個老娘們給藏起來了,我今兒瞧見她在鋪里賣包子。」另一人學著老大的樣子也啐了一口:「那丫頭雖然沒長開,但是水靈著呢,等我找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