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邈塵真人只得鄭重叮囑道:「那你要好好對他,不能覺得他死不了,就肆意妄為。你上次傷他那麼重,可有悔改?」
塵觴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楚弈救人後會開心嗎?」
「他心地善良,自然會開心。」邈塵真人搖頭,只覺得自己仿佛在對牛彈琴,又轉身回屋悄悄燃起了可固魂的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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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輕羽的補魂進程很是緩慢,持續四天才使其恢復了神智,能清醒一會兒開口說話了。
楚弈越發容易睏倦,睡睡停停,以休眠來補回用掉的魂魄。所以當陸輕羽睜著黑亮的大眼睛,懵懂地來回探究時,楚弈正睡得直砸吧嘴。而邈塵真人搖著羽扇看向他,神情嚴肅。
陸輕羽茫然,抬起手也不知想夠些什麼。邈塵真人誤以為他要說話,忙探身低頭。豈料這娃子揪住了他的鬍子捻了捻,傻兮兮地笑了起來:「仙人爺爺......」
邈塵真人被這奶聲奶氣的呼喚擊中心頭,只覺一股暖流竄上腦門,讓他止不住關切道:「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啊?」
「您來帶我走啦?我娘有沒有來找我?」陸輕羽笑著笑著忽然落了淚:「我做了好多壞事......娘親是不是不想見我了?」
「你......」邈塵真人一肚子的責備話,登時全咽了下去。用羽扇為他扇了扇風,半晌後說道:「既知自己做了錯事,就要悉心悔改。不得再濫用占卜之術,藐視天道。否則大羅金仙都救不回來你了。」
「我還活著?我還得活著...」陸輕羽恍惚,手頹然地垂了下來:「是啊...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見到神仙...」
薰香菸霧繚繞,真營造出了仙境的感覺。只是這屋內氣氛凝固至了冰點。邈塵真人不知該說什麼,陸輕羽也沒給他訓話的機會,很不爭氣地再度睡著。呼吸輕到如同他的名字,緩緩薄羽落地。
倒是楚弈跟掐著點似的,緊跟著後腳輕聲說了句:「別告訴他,是我救的他。」
「為何?」邈塵真人用羽扇在他鼻子上掃了掃:「你不是指望從他口中撬出你是如何飛升失敗的嗎?」
「那我也不能挾功邀賞,而且......」楚弈側首看向屋外,見塵觴沒在附近蹲牆角,壓低聲音道:「醫聖,你說,我這樣的怪物,能去仙界嗎?」
「你怎麼還學話呢?」邈塵真人佯作惱怒,心裡咯噔一聲,這莫不是神魂受損後連同著意識也發生了動搖?
他連忙一羽扇拍在了楚弈的腦門上:「瞎講。能修成仙的妖怪多了去了。黃皮子都能當個仙人,怎麼你就不行了呢?好好想想當初你怎麼證道成聖的!多大個人了還說喪氣話。」
「我證道成聖...」楚弈頓時想起了某位被遺忘在角落處的「師父」,舌頭有點轉筋:「我揍了時海真人一頓,就證道成聖了...」
「什麼玩意啊!明明是你倆兩敗俱傷!我不信你能壓著他打!」邈塵真人吹鬍子瞪眼地維護他的小友一號:「陸輕羽的魂魄已經穩定了,補魂術到此為止,把他留在青雁山好好休養,老夫教導他如何自行修魂。」
楚弈點頭贊同,又打了個哈欠,溜出屋呼吸新鮮空氣,順便慰問一下生悶氣的某劍。
「塵觴!還賭氣呢?!」楚弈從樹後頭揪出露著半個腦袋的劍老哥,莫名覺得他好像變得有點髒兮兮的,也不知上哪兒玩泥巴去了。
「楚弈,笑!」塵觴開口便是命令式的口吻,氣得楚弈直揉胸口:「我累成這樣,還得給你賠笑?」
「楚弈笑笑,我給你好東西。」塵觴背著手義正言辭。
楚弈心生好奇,忙一抬嘴角露出一要吃小孩似的笑容。塵觴皺眉,明顯不是很滿意,又要求道:「楚弈抱抱!」
「爺累得腰都佝僂了,還得抱你?!」然後身體很誠實地抱了上去。
二人光天化日之下抱了好一會兒才分開,劍老哥面頰微紅,粗線條的楚弈卻跟沒事兒人似的直踮腳:「快拿出來我看看!」
塵觴把手攤開,掌心裡是一枚鵝卵石大小的光滑寶玉。裡頭隱隱流淌著金色的霞光,絢麗奪目,美妙絕倫。
「這是...哪兒來的?」楚弈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嚴厲問道:「你別不是搶了人家的寶貝?」
「我從山上挖來的,老頭讓我去的。」塵觴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醫聖有心了。」楚弈大概猜到了這玉石的用處,當即護在掌中汲取其中的力量。果不其然,這厚重的靈力進入體內後,加速了魂魄的修復,減輕了不少身體的睏乏。
「楚弈能用就好,還有一個。」塵觴又打袖子裡摸出另外一塊,嘴角微微勾起。
楚弈被他突如其來的笑意嚇得一機靈,登時清醒:「你你你...你笑了?」
「嗯。」塵觴用手指頭比劃著名弧度:「我會笑了。」
只這麼一瞬間,楚弈頓感周圍是春暖花開,風和日麗,燕子報喜,烏鵲通巢。兩行老淚就著鼻涕泡湍流而出:「娃長大了...」
楚弈不知,那石頭實乃寄託著塵觴神魂之力的靈石,為的是給他補魂。靈石以大地之氣洗滌雜質,使魂魄變得更容易融合,也脫離了與本體的聯繫,是以他沒能發覺異樣。
此乃上古術法,如今已無人知曉。而青雁山後方中有一靈山,上頭種滿了珍稀靈實,山體則是天然的靈石。但,能承載仙魂的靈石少之又少,塵觴幾乎挖穿了靈山才從核心中鑿到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