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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更麻煩了。」清問峰主翹起了二郎腿:「無根源的事情,解決起來無從下手。」
「我倒是有個線索。」鄔寧真人坐在茶桌上壓低聲音道:「你可知原北克山大長老,鄒通,為何叛出宗門嗎?」
「知道,聽聞他與掌門意見不合,從而大打出手。」清問峰主疑惑:「你提他幹嘛?」
鄔寧真人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應參加上屆太鵬山論武的北克山弟子,本不應當是陳瀧。北克山大長老為了讓自己的弟子出人頭地,從中作梗,替換了人選。誰知陳瀧突然成了破壞「龍源」的罪人,北克山掌門追究責任時挖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自然懷疑是他指使的。二人這才心生芥蒂,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
「他並非真兇,醫聖已經確認。」清問峰主沉吟:「鬧這麼一出,有理也沒理了。這也算是因果輪迴,若非他為師不尊,怎會把自家弟子搭進去!」
「這還不算完,前些日子,他在落鳳山吃了閉門羹,揚言要報復所有蒙害他家弟子的人。」鄔寧真人呲出一對兒尖牙,想學兇狠,卻莫名地滑稽:「鄒通可是馭獸師。你說這些妖獸是不是他指使害人的!」
清問峰主登時跟被門夾了手似的,臉擰巴成了一團:「你能稍微靠譜點嗎?你是當人太久了,忘記馭獸師想要驅使妖獸,得先以魂威鎮壓,簽訂契約才行嗎?!那麼些凶獸他如何駕馭得了!你當他神仙啊!」
鄔寧真人被戳了痛處,一拍桌子下了逐客令:「我這兒本來就只是個正經茶莊,你打探消息又不給錢,還吆五喝六的!滾滾滾!我就知道這些!」
清問峰主聳了聳肩,下一秒已憑空消失,也不知用了怎麼個術法溜得如此之快。鄔寧真人把帳本一摔,氣鼓鼓地抱著尾巴薅下一撮毛:「我家主人就能做到!全天下的他都能驅使!你以為我想做人啊……」
當年他年紀小不懂事,醫聖問他願不願意當個成熟的好妖,他自然要回答願意。結果一覺醒來就被解了契約,扔出了青雁山,胸脯上還貼著一張字條:
「那就自力更生吧!看好你哦!」
他哭嚎打滾問為什麼,醫聖老淚縱橫道:「你我相識一場,老夫著實不忍心這般束縛著你!」
這句話讓他足足感動了一百多年,直到偶然間聽聞某青雁山弟子聊八卦——許久前太上長老養了只松鼠,因為吃得太多被掃地出門了。鼠窩裡藏了半個山包大小的一堆堅果,也不知搜颳了多久。
我吃得不多!鼠尾咣咣拍在地板上捲起一溜灰。
清問峰主自感白跑一趟,買了兩瓶燒酒,把鄔寧真人狗屁不通的分析告知了時海真人。時海真人依舊是聽完後就斷了傳音,高冷到簡直是大冬天掛在房檐上的冰溜子。
楚弈正在院裡練劍,用的是一柄木劍。一招一式幹練精進,無不透漏著無慍真人當年的風采。
楚弈是想迂迴自首,才特意用的時海真人見過的劍招,雖然他看不見,但憑藉著感知力,總能察覺出這劍法似曾相識。哪曾想時海真人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得抓緊給徒弟做柄好劍,再苦不能苦孩子。
塵觴在一旁抱著茶壺和汗巾,見楚弈累到雙腳發飄,忙上去餵水喝。楚弈氣喘吁吁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沒……沒轍了……這是真瞎了……」
時海真人曾經是眼盲心不盲,如今卻眼心雙盲,完全沉浸在慈師角色里無法自拔,看徒兒幹什麼都是好的。
「累了嗎?過來吃些果子。」時海真人殷切地喚道:「我師兄昨日送來了一些釀果,不知你愛不愛吃酸甜的。」
師父我求別您繼續散播光熱了!楚弈心裡想著,還是沒出息地走了過去,挑了個最小的塞進嘴裡。
時海真人溫和道:「陸三公子昨日說想見你,被醫聖給否了。怕他情緒激動再生不測。今日他又一次懇求,醫聖便讓我問問你,想不想見他?」
「可以,我會多加小心的。」楚弈道。
時海真人頷首:「你要記住,陸家人不值得信任,別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出去。」
「徒兒明白。」楚弈頓了一下,又想起些別的事情:「師父,妖獸害人一事,可有進展?」
「此事你先不要插手,待為師調查清楚。」時海真人又沖道童道:「把釀果包起來一些,給醫聖嘗個鮮。」
楚弈見他岔開了話題,忙又道:「師父,徒兒有個不情之請。徒兒的幾位朋友在遊歷途中鎮壓妖獸,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徒兒心生嚮往,想追隨於他們。」
時海真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可。你的修為止步不前,尚在恢復期間。近日又未曾修煉,貿然下山很是危險。」
「可是,我只有在打架的時候,才能漲修為。」楚弈急急解釋。
時海真人詫異,皺眉思索後依舊沒有同意:「你先去青雁山見陸三公子吧。修煉一事,為師給你想辦法。」
完了,這師父是老母雞屬性的。楚弈苦笑,只得提著果子上了青雁山。
陸輕羽好轉了許多,臉上略微多了些血色,只是眼眶烏青應是沒休息好。
「楚哥哥。」陸輕羽小聲小氣地喚道,手裡捧著釀果,被酒氣嗆得打了個噴嚏,忙捂住嘴抬眼偷看楚弈的表情。
楚弈這才想起果子是被酒釀過的,笑道:「小孩子不能喝酒,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