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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觴怔了一下,將腦袋抬起一點側目看向他:「楚弈,為什麼這麼問?」
「我打不過程乾……也不是說打不過吧,就是想打就得拼命。」楚弈有點侷促地撓了撓後腦勺:「放在過去我肯定就豁出去了,然而現在我顧慮有點多。」
「比如。」塵觴的眼睛盯向他的肩膀,身子緩慢地傾斜了過來,楚弈也很自然地把肩部放鬆了一些,等著接住他。
結果塵觴滑到一半又把身子收了回去,懨懨地閉上眼睛打起了瞌睡。楚弈莫名有些落寞,便一伸手把他扯了過來,按在自己肩膀上一臉的正氣:「沒事,累了就栽我身上。」
塵觴渾身僵直,似是侷促到了極點。楚弈也鬧不清他到底在矜持個什麼個什麼勁兒,全當他睡迷糊了,抬頭看向雲彩繼續說道:「比如吧,師父重傷,醒來以後實力肯定會受到影響。醫聖老了,我們不能完全依賴他。眼下局勢緊張,我不能任他們把師父和聯盟里的人給欺負了去。當然我最大的顧慮還是那個促成這一切的人……」
他頓了頓,又道:「而程乾……既然他可以將煞氣當做武器,我是不是也可以啊?」
「楚弈不用劍了嗎?」塵觴的眼底閃過一道驚愕。
「用啊,我可以……額……」楚弈眉頭越皺越深,最後突然抬起手給了自己一耳光,苦笑道:「我真是瘋了。」
天上的白雲飄忽散去,又凝成不同的形狀。日和風清,林鳥重鳴。二人不約而同地仰望著天空,許久後同時出了聲。
楚弈:「其實我可以更強一些。」
塵觴:「我可以保護你。」
「誰讓你保護我!我堂堂楚真人有什麼不敢打的。」楚弈揉著他的腦袋瓜子冷哼:「跟程乾交手後,我算是明白自己的差距了。不過沒關係,老子又不是沒輸過。下次把他天靈蓋掀了!」
塵觴又不說話了,呆呆地盯著地上的一朵小花,聽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后突然問道:「楚弈,程乾在哪兒,我去殺了他。」
「天曉得,他應當是找人尋仇去了。」楚弈悶悶不樂地歪頭枕在他腦袋上,攸地發覺有點燙:「你怎麼還在發熱?」
「楚弈,我們現在去找那個程乾。」塵觴想站起來,又捨不得推開他,猶豫了一瞬後開始小心地嗅著他的氣味。
楚弈被他灼熱的呼吸撲在下巴上,濕漉漉地有些發癢,使得他的面色從鼻尖開始泛紅,忙回應道:「不行,你太虛弱了。再者我需要留著他引出那個人。」
說著說著,他突然又用臉使勁揉搓了一下他的額頭:「然而說實話,我快要氣死了。氣他傷了師父,氣我自己太弱。我也想立馬砍了他,但我還是刻意引導他去尋找背後之人……奶奶的,我現在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跟懦夫似的。」
「不是,是我的錯。」塵觴的額頭上留下了一道紅印子,眼神裡帶著渴求說道:「楚弈,我們可以儘快處理掉程乾跟那個人嗎?這之後,我還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事啊?」楚弈沒心思說下去了,低嘆一聲隨口問道。
塵觴猶豫了一下換了個話題:「楚弈,在幻境裡,我看見了你的回憶,對不起。」
「啊?」楚弈思索了一陣子後才想通他所指的是什麼,頓時瞪大眼睛尷尬地咧了咧嘴:「我就說你怎麼總是無精打采的。你是不是被嚇著了?別怕,都是幾百年前的事兒了。」
說罷他趕緊伸手去順劍崽的毛,戳著他的臉蛋往上挑嘴角:「你笑笑。你這蔫了吧唧的模樣令我害怕。」
塵觴聽話地勾了勾嘴角,笑出幾分牽強,繼而又垂下眼帘,眼睫上蒙了一層霧。
楚弈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思索片刻後拍了拍他:「我不怪你,真不怪你。你別在意那些事情。「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錯的是那群鬼迷心竅的人,跟你沒什麼關係。」
塵觴卻輕輕搖頭,聲音低到難以聽清:「焚塵罪,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現。楚弈,我的名字是罪孽的「罪」不是「醉」。」
「你叫塵觴,管它什麼罪還是醉。你都是塵觴。」楚弈焦急,無措地努力解釋道:「你的名字是我起的,我說你叫什麼你就叫什麼。再者,哪兒有活人犯錯,讓一柄劍背黑鍋的。」
話音剛落,塵觴突然痛苦地低哼了一聲,縮起身體捂住心口,茫然地問向識海中的另一道身影:「你怎麼了?」
「另一個塵觴」表情複雜地轉過身去:「無事,你不要說不該說的話。」
楚弈不知他正在跟「自己」對話,忐忑地攥住他正放在心口上的手:「還是難受?那你回屋繼續睡會兒。有什麼不好的感覺,你要跟醫聖說。」
「楚弈,你應該恨我。」塵觴見另一個他已消失在識海深處,也沒告訴他到底什麼是「不該說的話」,只得試探著一點點將心中疑問道出。話也只敢說半句,生怕惹楚弈生氣。
「我真沒有。」楚弈哭笑不得,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向他強調自己真的沒有怨恨的意思。思前想後中,驀然發現劍老哥已可憐兮兮地把腦袋從他肩膀上挪開了,跟犯了天大的錯似的抱著腿團了起來。
於是他登時腦袋一熱,薅著他頭髮把臉抬了起來,往他側臉上狠勁親了一大口,然後用袖子蹭了蹭:「信了吧!我不怨你!」
塵觴懵了,兩眼發直,身子一軟咕咚栽了過來,跟只被嚇傻的山羊似的進入了放空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