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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能吃人?我……我過去不是吃了很多人嗎?不……不是……」塵觴緊皺眉頭,腦中記憶越發混亂,眼睛再瞥向陸輕羽時,竟流露出一絲貪婪。
楚弈怔住,驀地想起「另一個塵觴」說過,他體內的凶魂乃混沌之魂。混沌聽從於惡人,卻厭惡好人,甚至有吃人的劣性。而此時的塵觴顯然已受混沌之魂的侵擾,思維逐步被瓦解,可能在不久的將來,真的會……
不,絕不可以。楚弈一把擼起自己的袖子,往他嘴邊一遞:「吃,我也是人,吃!」
塵觴瞪大眼往後縮了一步:「不能吃楚弈!」
「楚弈也是人,怎麼不能吃!吃!吃了楚弈還能再長出來,吃!」楚弈不由分說地掰著他的臉,把胳膊貼了過去。
塵觴連連擺手,額角滲出一層虛汗:「不行,不能吃楚弈,楚弈疼,不能吃楚弈!」
「人都知道疼,吃,不用管這些!」楚弈的語氣雖然兇巴巴的,眼底卻含了一包淚,腦中浮現著白哥哥入魔後癲狂的樣子。如果有一天,塵觴也變成了這副樣子,該怎麼做?再殺了他?難道說「殺死所有至親之人」是一種宿命?
螭夢劍無精打采地掛在他的腰間,分擔著主人的痛苦。自他開鋒以來,終於嘗到了鮮血的滋味,卻是比鑄劍爐中的火焰還要滾燙,硬生生在他的劍身上留下了點點斑駁。
塵觴呆呆地看著他,一癟嘴推開他的胳膊抱了上來:「塵觴不吃楚弈,塵觴不吃人……楚弈別哭。」
楚弈閉上眼將眼淚咽了回去:「你記住,但凡你動了食人的心思,就等同於動了要殺我的念頭。若有朝一日你實在忍不住了,我就殺了你,然後帶著你的屍骨去斷界,散了神魂了卻此生,算作終於逃離了人世間。你莫要再想拋下我,換個陌生人來糊弄我,我寧可咱倆死在一起,也不想守著個虛假的殼子稀里糊塗過日子。」
塵觴惶惶然,既鬧不懂自己為什麼不該吃人,又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試圖吃人。兩種矛盾的意識在他心裡互相推搡,最後也沒爭出個所以然。餓感還在,而且更劇烈了,導致他真的很想一口咬在楚弈的脖頸上。
然而他做不到,無論是出於理智還是本能,都做不到。於是他開始專心於擁抱,感受懷中之人的氣息,小心翼翼,心生滿足,到底真的將餓感給壓了下去。他的楚弈好像很嬌弱易碎,再經不起摧折,就像是執拗的螢火蟲,強行留住最後的光芒,於暗夜中跳一曲終舞,再無聲地死於黎明之初。
「楚弈,等閒下來了,陪我去看螢火蟲吧。」塵觴枕著他的肩膀,依稀想起那年月下,少年踏一襲螢火歸來,將他徹底帶入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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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
黃沙漫天, 雖一片大亮卻不知光線來自何方。風聲悽厲, 與砂石交織在一起仿佛鬼魅尖嘯,叱吒喑嗚。
此間似荒灘戈壁, 尋不到絲毫的植株鳥獸,甚至連看見些草芥都成了奢侈。塵霧中隱約可見一座高山, 一玄衣青年端坐於山崖之上安靜地眺望著遠方,不知在看些什麼。
湛寂真人從他背後走來,輕笑道:「上仙,您果然追來了。」他身上的衣衫有些破爛, 但仍遮不住盛氣凌人的氣勢。
青年微微回首,冷峻的側顏與塵觴九成相像,卻帶著不怒自威的肅殺之意:「卦中之人,報上名姓。」
湛寂一怔, 忙收起笑容打量了他一陣, 謹慎開口道:「……你,不是塵觴……不,你不是我所見過的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就是仙帝吧。」
青年漠然,收回視線再度看向遠方, 如同一尊雕塑一言不發。
湛寂只得畢恭畢敬地拱手問道:「是我唐突了。仙帝若不嫌棄, 喚我湛寂便可。」
青年依舊沒有回答, 把他當成了一團空氣。
湛寂環顧四周, 發覺此處正以一種奇異的方式產生了「扭曲」與「隔離」。視線中的場景與外圍微妙地分成了兩層, 仿佛是對接出現偏差的磚牆前後有些錯位。
「看來仙帝是想把我關在這裡?」湛寂表面上不以為然, 實則心中一沉。此處究竟是不是本源之界已不得而知,而程乾這枚「鑰匙」自進入斷界缺口後便不知去向,他訪遍此間才找到這麼個地方,仿佛一直有一雙眼睛洞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卦中之人……他回味著這句話,品出點不同尋常的意味。看來他終究低估了仙帝,極可能千年以前,仙帝便算出了今日這場變故,提前布好局請君入甕。
強行破陣離去?未免太過冒險。就算他有神獸內丹固體,又鑽研術法百年,與仙帝交手仍為下下策。況且此陣玄妙,非一日之功,想不著聲色地破陣逃離,實屬無稽之談。
於是他乾脆坐下來凝視著青年的,試圖從這巋然不動的背影里找到一絲破綻。可惜看了許久後,除卻越感疲乏,竟沒能探出絲毫虛實。無法,只得開口問道:「仙帝,您駕臨此地,只為等我?」
回答他的自然是一陣沉默。
湛寂也不惱,自顧自地絮叨了起來:「看來仙帝的冷淡性子隔了百轉千世絲毫未變,連您的替身都是如此。只不過他沾染了紅塵,遠不及您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