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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笑笑,將身子偏出了紙傘的範圍:「叫我輕羽便好,師叔什麼的,是與掌門打趣時自稱的,讓他聽見,又得發一通脾氣。煩請你告訴他,我沒改主意。」說罷轉動車軲向山門方向行去。
「哎,師……輕羽!」女醫修焦急地踮腳喚道:「掌門說您不能太過勞累!我推您回屋歇息吧!」
陸輕羽沒有停下,只淡淡地說道:「不必,我去門前迎迎。」
「迎誰?」女醫修狐疑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陸輕羽默默移到了山門,望向綿延的台階陷入沉思。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發生了那麼多事,卻還像一場夢似的,總令他覺得不真實。
他的命途,早已完全偏離了幼時所算的結局,自此再也看不穿自己的命途。不過這也是件好事。命這個東西,本就不能被框在所謂的定數之中。他已經多活了這麼久,還當上了自己最想做的教書先生,想來應該滿足。
然而他偏要貪心。青山已成黃土,逝去的人也早已化作了流光一粟。哀痛也罷,追憶也好,唯獨那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連一句話都沒留下,就走了。明知前路不可回首,依舊走得坦坦蕩蕩,決絕到仿佛直白地告訴每個人——不必追。
忽有一群歸鳥掠過,啼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這才發覺已至日落西山。他怔然地又呆坐了一會兒,直到身後傳來殷切的喚他吃飯的聲音,方才僵硬地調轉方向往回行去。
但,剛走了沒到半步,他忽然神色微變停了下來,再度看向山門。果不其然,不消半個時辰,數百修士不請自來,各個長得臂膀腰圓,面容不善。為首一位男子提刀上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露出不屑的神情:「不語山的,喚時海出來!」
「何事?」陸輕羽漠然地靠在椅子背上看向他。
男子哼笑一聲,提高嗓子大喝道:「老子是風虎門的副掌門!門中數十名弟子參加太鵬山論武的大選,結果哪個都沒被選上!今兒特來向時海討個公道!」
「風虎門?」陸輕羽挑眉,沖遠處跑來「助陣」的幾位弟子揮揮手,示意不必驚慌:「大選明令禁止服食丹藥弄虛作假,閣下難道不知情?」
「呸!狗屁的規矩!」男子啐了一口,大刀一橫指著他的鼻尖罵道:「時海都是個老廢物了!叫他一聲劍聖是看得起他,真拿自己當回事兒?!叫他出來!老子沒空跟你這癱子說話!」
陸輕羽垂眸,雙指間驀地流淌出兩線微光。男子登時覺得脖頸一皺,跟只待宰的呆頭鵝似的抻長腦袋靜止在了地上。兩眼驚恐地滴溜亂轉,卻怎麼都動彈不了。
「不語山是清靜之地,諸位無事請回。」陸輕羽一捻手指,男子咕咚一聲趴在了地上,緩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咬牙切齒地吼道:「都愣著幹什麼!給老子砸了這山頭!」
陸輕羽嘆息,暗道這麼一鬧騰,晚上的好飯好菜又得再熱一遍。剛伸手入袖打算拿法器出來,天外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光天化日,擾宗門清淨。怎麼,欺我不語山無人?」
眾人皆驚,紛紛回頭望去,但見雲端之上,立著一位白衣墨發的少年,寬鬆的衣衫顯得他極為消瘦,雙眸澄澈若雪月霜明。傲睨自若地掃視一周,威壓如同五嶽臨頂,鎮得所有劍戟刀槍瑟瑟發抖。
少年撇了撇嘴角,清著嗓子抬手高喊一聲:「劍來!」
就聽一聲炸響,銀龍躍空大吼,橫衝直撞地撲了過來,化作劍形俯衝而下。剛要跳入少年手中,卻嘎吱一聲頓在了半路上,眼睜睜瞅著他的另一隻手底下嗖地冒出來一個人,神情嚴肅地半蹲著,用自己的天靈蓋頂著他的手掌問道:「楚弈,打誰?」
「……我叫你了嗎?!」楚弈按著劍老哥大腦袋瓜子,笑得極為尷尬,沖螭夢劍殷勤地招手道:「來呀來呀!」
然而長劍嗡地一聲罵起了街,急頭白臉地轉身跑了,跟個流星似的咕咚扎回池塘,瀰漫出的劍氣瞬間凍結了整片水面。
於是毛腿魚怪再度被逼上岸,吱哇亂叫地奔逃而來。
不語山上頓時亂作一團。劍老哥幻化出巨大的手掌抽飛一干人眾,替楚弈清理出空地後,極不情願地陪他擺好演練過的造型一同落了下來。落地後二人的身高好像差得更多了,楚真人此番直接矮了他一頭半,吸溜著鼻子咧嘴大笑道:「抱歉抱歉,回來時迷路了。你等我很久?」
陸輕羽愣愣地瞅著他,半晌匆忙擦了下眼角,也笑了起來:「不久。」
……
劍尊傳.末卷:帝錮邪神於劍,奈劍生七情,塵世結緣。未盡鍾情則魂死依不滅。帝感同其憐,復淬劍魂,袁敬肉身,令其盡續塵緣。
劍還,遍忘川尋得楚氏魂識,靜聽十載,攜愛人歸。
楚氏復生,扶宗門,育門徒,敬恩師。為世人贊稱「劍尊」。長居不語山,與劍盡紅塵之樂。
修真界於二人同力之下,享百年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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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啦!之後應該有小甜餅,肉鬆餅啦!
這本書,平心而論,寫得並不好。一是我沒有細綱,寫到天崩地裂,寫到劇情扭曲;二是我並不擅長這個題材,後期簡直脫髮三斤。但是開弓無回頭,自己開的文,哭著也要寫下去。
從這部文中,我發現自己不適合寫正兒八經的劇情。打架不如談戀愛,玩陰謀不如談戀愛,血海深仇不如談戀愛……(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