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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弈頓住腳步,握劍轉身看向他:「剛剛的事,對不起。」
一直低著頭不吭聲的塵觴登時找回了點精,趕緊回復道:「沒關係,是我沒解釋清楚。」
楚弈面容僵硬,帶著刻意的疏離說道:「我有事相求,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塵觴忙不迭地點著頭,甚至心中莫名生起一絲竊喜:「你說,只要我能做到,定會竭盡全力。」
楚弈一字一頓道:「我道歉,只為剛才錯怪你。但是塵觴的事,我這輩子無法釋懷。打完此仗,倘若我有命活著,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救回塵觴與白哥哥;若我死了,就陪他一起魂飛魄散,你要答應我,無論如何將內丹還給白哥哥,幫他活下去。」
塵觴的眼底閃過一抹驚愕,一向善於隱匿自我情感的他,居然無法抑制地大聲質問道:「楚弈,我真的不懂你。你對焚塵罪到底是怎樣的情感?主僕?摯友?不管是那種,你願意以死相隨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再者,就算焚塵罪不是出於本心,他也間接導致了你被楚家獻祭。於情於理,你都應當對他敬而遠之才對。」
楚弈安靜地等他說完,淡然道:「我也鬧不清我對他到底是怎樣的感情。不過他消失後,我猜我對他大概是喜歡的,就像戲本里唱得那些兒女情長,情情愛愛的喜歡。聽上去有點奇怪是吧?然而我這怪人荒唐了幾百年了,也不怕多荒唐一次。」
「為什麼?」塵觴大惑不解,總覺自己白活了好幾世,竟對這情愛之事一竅不通:「焚塵罪哪點能值得你喜歡?愚蠢?執拗?還是他對你表述的歡喜之情?你不覺得他這般黏著你,順從你,有些奇怪嗎?我實話告訴你,焚塵罪壓根就不懂什麼情愛,他所謂的喜歡只是一種占有,他對你的順從完全來自於那道凶魂。你莫要被他口頭上的「喜歡」給蒙蔽了。」
楚弈面色鐵青,差點沒忍住拔出長劍:「你少在這裡信口雌黃!我又不傻,誰對我好,誰喜歡我,能分辨不出來?!」說罷惱怒地向海面飛去,豈料塵觴在他即將觸碰到海面的一瞬間,忽然喊道:
「楚弈!他體內那道凶魂是渾沌之魂!他喜歡你,順從你,是因為你是煞氣滔天的重厄之人!渾沌喜歡惡人!你還不明白嗎?!」
楚弈頓時打了個寒顫,呆呆地扭過頭來:「你說什麼?」
塵觴一怔,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後悔不已地背過手去不敢回答。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打自己一個嘴巴清醒清醒,這種傷人的話,怎麼可以當著楚弈的面講出來?!明明下了決心要瞞一輩子的,明明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錯,結果到頭來還得讓楚弈再傷心一次。
楚弈有些發懵,手指酸軟幾乎握不緊劍。還好螭夢及時出聲相勸:「楚弈,別聽這些亂七八糟的說辭,跟著你的感覺走。」
楚弈嘴唇發白地點點頭:「對,我信我的直覺……」然後繼續向上游去。
塵觴看著他那瘦弱的背影越走越遠,下意識地追了上去,在他身後低聲說道:「楚弈,你不是惡人,剛剛我說錯了話,你別往心裡去。」
楚弈徑直游出海面,浮在上頭看向烏突突的天空,一時頭暈眼花辨不清方向:「以後再說,先打架。我感知不到醫聖的真元,他確實來了嗎?」
塵觴泡在冰冷的海水裡,隨海浪前後起伏,額角竟急出一層薄汗:「楚弈,其實當初附著在焚塵罪身上的是我。你在劍冢中與焚塵罪說話,我都記得。所以說見你第一面的是我。」
「你留後手隨時準備撤離,我可能得用那招宰了湛寂。」楚弈運起御水決踩著海面向前走去,單薄的衣衫在狂風中寬袖翻飛,仿佛隨時都會乘風歸去。
塵觴咬了咬牙,繼續不厭其煩地說著:「我本來可以在天雷中吸取天道之力,化成人形與你相會,可惜凶魂在天罰之中鬆了封印,我的魂魄與它的魂魄交織在一起,在天雷的淬鍊下誕生了塵觴……不,是焚塵罪。而我的本魂陷入沉睡,這才讓他頂替了位置。」
楚弈頓住腳步,凝視著前方電閃雷鳴的一大片烏雲,以及籠罩在烏雲下的兩道黑影:「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塵觴握住了拳頭,須臾後又鬆開了,聲音沙啞地問道:「楚弈,我想說,如果沒有那場雷劫,你見到的那個塵觴是我,會是怎樣的光景?」
楚弈終於轉身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匆匆一眼罷了:
「可惜我見到的是他……也只能是他。」
然後御劍凌空疾馳,劍風長嘯,在漆黑一片的天空中化作一道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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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兄掉線重連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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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拳!
第一百四十三章 【算計】
黑雲暗海, 疾風驟雨,世間在震耳欲聾的雷電聲中被壓縮成了嗡嗡作響的銅鼎。劍影映在半空, 仿佛黑暗中的一線生機。可惜與蒼茫天地相比,未免太過微不足道。
楚弈持劍相對,塵觴並肩站在他身側,半側著身子準備隨時護他周全。不遠處湛寂真人坐在一朵烏雲之上,慵懶地抬了抬眼皮, 緩聲道:
「無趣。」
「醫聖何在?」楚弈沉著臉四處感知邈塵真人的蹤跡,發覺此處確實殘留著他以及另一位似乎有點熟識的人的真元。然而未央海此時已成一片禁地, 方圓幾十里不見半個人影, 連鳥兒都繞著飛往別處, 更別提是邈塵這個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