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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觴則一臉「這都不叫事兒」的表情回答道:「沒關係。合為一體後,仙帝就得留在本源之界了,日後你也見不著我……」
話音未落, 楚弈便一把扼住了他的脖頸咆哮道:「你這混帳,我看你不是失憶了, 而是連心都丟了!這種話你居然跟沒事人似的說了出來?!你把我當什麼了! 」
塵觴被嚇了一跳,縮著脖子心虛不已:「我……我知道你最喜歡我了……我也喜歡你……可是, 你沒必要因此放棄回到人間啊。再者說了, 這具法身本是仙帝為破輪迴之劫而準備的, 若不還回去,他就得進入第二次輪迴。屆時六界岌岌可危,你我也……」
剛說至此,楚弈克制不住抬手要打,巴掌離面頰僅剩半寸時終究沒捨得落下去,只虛晃一過扇了扇風。
「塵觴,我告訴你,我就說一次,你給我聽好了!」他改為掐住塵觴的脖領子,咬牙切齒地低吼道:「老子喜歡你,就要一輩子跟你糾纏下去!除非老子死了,眼不見心不煩,否則你休想離開!」
塵觴張了張嘴,還想問為什麼,好在忍住了。其實他還是不懂,或者說有關「喜歡」的認知隨記憶一起封存了。
二人僵持許久,直到塵觴拿過楚弈的手往自己臉上懟了一下:「給你打,我知錯了。可是六界的安危你也不管了嗎?我能感應到,仙帝的神魂正趨於衰弱,剛剛我本想借星海把你送走,然後自己找他匯合,但現在星海之力也不慎穩定,貿然送你出去,可能會把你送到錯誤的時間裡,從而影響你的未來。」
楚弈哼笑,腳尖點在地上踢起一小撮沙土:「六界安危?老子沒那麼高尚。我說了,除非老子死了,否則你指望我再承擔一次失去你的滋味?我呸!」
「那當如何?」劍老哥把臉伸得更近了一些,方便挨揍。
楚弈戳著他的腦殼,恨鐵不成鋼:「我再強調最後一次,除非老子死了!」
「你……」塵觴總算聽出了弦外之音,心裡不禁咯噔一聲:「你不想活了?」
楚弈挑眉:「活夠了。塵觴,你知不知道,我算是不死之身?」
「我……我不記得了。」塵觴忽然心口一疼,狂亂的煞氣沿著他的心脈攻了上來,不得不費神再壓下去。
楚弈嘆息,看來塵觴對於他的了解只停留在「濃眉大眼的英俊劍修」之上,剛剛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沒比單相思好到哪裡去。
再一想到當初率先耍不要臉的可是劍老哥,不禁氣打不了一處來,抱臂看向天空,用鼻孔瞪他:「塵觴,過去我怕我變成怪物,現在我不怕了。我怕的是另外一件事。我怕我永遠死不掉,而你們都是註定要走的。師父也好,你也好,我認識的所有人都註定會死。然後你們都乾乾淨淨地走了,把所有前塵往事拋之腦後,剩老子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想啊,念啊,卻再也等不回來當年人。」
塵觴微微搖頭:「話雖如此。楚弈,你可捨得放棄自己的不死之身?只要你能一直活下去,總有一天可以飛升成功。」
楚弈反問道:「不死之身?有意思嗎?修行,成聖,飛升,老子都試了一遍了,沒什麼可留戀的。橫豎我沒輪迴,你跟仙帝融合後冷心冷肺的也不會惦記著我。我把龍血還給螭夢,讓他脫離劍身重入輪迴,我也終於可以安睡了。」
塵觴看他一臉無所謂,不知為何,特別想狠狠給他一個擁抱。然而地表細微的顫抖以及遠處憑空出現的黑色縫隙令他明白,此時無論如何都要做出最後的選擇:
「楚弈,此去無法回頭,你要想好。」
楚弈轉身,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條裂縫:「我楚某人,從來都冥頑不靈,不知回首。」
說罷向著縫隙飛奔而去,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塵觴晚了一步,到底沒能把他從裡頭拽出來,只得與他一併跳了進去。
這個場景好像有點熟悉?塵觴歪頭想想,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不過等他與仙帝合為一體,失去的記憶應該都會回來了吧?
只是……他側目看向楚弈,看著他執拗的眼神,一時有些茫然。他好像真的打算好了,不要命了,為了「喜歡」二字把一切都拋棄了。他會不會後悔呢?
想著想著,二人已到達了另外一個界面。狂風吹來,掀起沙瀑,幕布般蓋了下來。楚弈先行落地,舉目眺望身側懸崖頂端,見兩束光芒正對撞在一起,登時化出氣劍騰空躍起,扎向光束交接處。
塵觴沒想到他出手這麼快,忙一手攬住他的腰身,結屏障頂在前頭,剛要定睛看向眼前模糊黑影,顱中突然嗡得一聲,繼而渾身疼痛不已,兩道不同的低吼聲自他心間傳來:
「焚塵罪!你怎能帶他來!」
另一道則是不成語句的妖獸尖嚎,宛如從黑暗中甦醒,帶著破土重現的興奮……
……
太鵬山,御獸林。
時海真人半跪在地上,手中攥著一粒粒紅色的碎石子,在地上緊湊地擺出一個小圈。
這時邈塵真人蹣跚走來,手中木杖戳在地上哼笑道:「時海,你小子果然在這裡!不語山上都打成一個球兒了,你這山大王也不說回去看看?」
時海真人沒有回頭,指著手下空地說道:「你這當家的老爺子不也沒守著山頭?有空扯皮,不如趕緊拿出你私藏的龍骨幫我擺完。」
邈塵真人捋了捋鬍子,搖搖晃晃地坐在地上,打懷裡摸出龍骨扔向他:「我說時海,這法子成嗎?你可別把自己再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