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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觴默默站了起來,腳正踩在不得了的地方,見他跟條毛毛蟲似的拱著腰,抽搐著直翻白眼,懵懂地抬起腳撓撓頭:「你怎麼了?你在玩什麼?我曾經是?我……我……」
楚弈蜷縮著身子捂住要害,幾乎快要背過氣去,耳畔模糊傳來塵觴恍然大悟的聲音:
「對,我是劍,名為焚塵罪,楚弈是我的主人。我……塵觴又是誰?」
楚弈止住眼角淚花,頂著一腦門冷汗彈跳起來,伸手去摸劍老哥的腦袋:「你真不記得了?塵觴就是你,焚塵醉也是你,塵觴是我給你取的名字,你都不記得了?」
塵觴垂首,眉頭慢慢擰成一個疙瘩,茫然無知的眼神與在狄雪山初見他時出離得相似,但好在多了些許的表情。
楚弈無措了一陣,見塵觴突然沖他伸出手來,下意識地握了上去緊緊攥著他冰冷的手指。
塵觴呆滯的雙眸中登時亮起一點星芒,細細打量著他的面容,以試探性的口吻問道:「楚弈,我記得你,只記得你。你……是我的主人對吧?」
「不,楚弈不是主人。」楚弈迎著他一瞬間的錯愕笑道:「楚弈是你最喜歡的人……你最喜歡我了,我也最喜歡你了,記住了,不要再忘了。」
然後他使勁把塵觴擁入懷中,聽著他亂了半拍的呼吸,恨不得將其揉進骨頭裡好好藏起來。同時,他也明白了那個人所說的「帶走塵觴這個名字」是何意思。
他帶走了塵觴的記憶。
不過這又如何呢?楚弈順著塵觴後腦勺,又摸了摸結實的後背,蹭了蹭溫熱的側臉。記憶沒了就沒了吧,大不了再把崽崽養一遍。
塵觴慢慢回味著楚弈所說的話,貪戀地嗅著他的長髮,許久後突然攸地一怔,使勁推開了他,敲了敲生痛的額角說道:「不行……不行不行。焚塵罪必須要消失才行。不然楚弈會很為難的。」
「瞎說什麼,楚弈沒有你才很為難!」楚弈焦急不已地挽住他的胳膊,生怕下一瞬塵觴又變成了陌生人。
塵觴想再推開他,卻怎麼都捨不得,只得指著自己的心口解釋道:「我想起來了,我會變成渾沌,我有一半神魂是渾沌的神魂。日子久了,我就變成渾沌了。到時候我會傷害楚弈的。」
「所以你才想要離開我?」楚弈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懇求地說道:「你不要離開我,我不會讓你變成妖獸的。」
塵觴遲疑地看著他,又環顧四周看了看久違的世間,最後抬頭看向斷界缺口,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使勁點點頭:「好,我叫塵觴,塵觴要陪著楚弈。如果塵觴變成怪物了,就跑回那裡頭去。不要傷著楚弈。」
楚弈如釋重負地笑道:「傻子,那地方我住了一百多年,比你熟悉多了。真有那麼一天,咱倆一起住進去得了。」
塵觴冷不丁對上他的笑臉,腦海中滕然回憶起一些雜亂的畫面,最後只淡淡化為一句:「楚弈,好看。」
楚弈便笑得更大了一些,伸出手指勾住他的唇角輕輕往上抬去:「笑一笑,塵觴也笑一笑。」
塵觴活動了一下僵硬的面頰,努力半天后搖搖頭:「塵觴不會。」
「沒事,我教給你。」楚弈的指尖在打哆嗦,惹得塵觴忍不住歪頭貼緊了,神情乖順。
誰知祥和的氛圍突然被一聲大叫打破,塵觴悶哼一聲,整個人差點砸在楚弈身上,捂著腰把葫蘆扔了出去。葫蘆落地後見風就長,很快變得一人多高,肚裡鋥亮地閃了半天,葫蘆嘴兒噗地吐出一小口水,然後「呸呸呸」三聲,把陸輕羽等人給噴了出來。
塵觴當即大手一揮,把楚弈壓到自己肩膀上警惕地指著地上的三人問道:「這誰?」
楚弈被其堅硬的肩胛砸得鼻樑骨差點折了,忙趕在劍兄出手前答道:「這都是我的朋友。」
「哦。」塵觴將手指移了移,指向剛從葫蘆里爬出來的一個矮胖圓小老頭:「那誰?」
老頭兒全然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迎著天空上的斷界缺口又蹦又喊,最後盤坐在地上拍腿大哭了起來:「完了完了,仙帝要隕落了,六界都要完蛋了……」
楚弈一頭霧水,顧不上研究這突然冒出來的老頭兒打哪兒來的,先去扶躺在地上吐水玩的邈塵真人,結果剛一搭手就被拒絕了:「別,腰斷了,等接呢。」
青雁山掌門則翻了半天,終於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把壓在下頭的陸輕羽拎起來抖了抖拍醒,捂著腦袋看向仿佛馬上就能砸到自己頭上的斷界缺口:「什麼東西?」
楚弈也沒法解釋,而邈塵真人則在袖子裡摸了半天,找到一支短笛吹了幾聲,爾後沖楚弈招招手:「楚小子,老夫知道湛寂想做什麼。他要的不是飛升,也不是仙帝傳承。而是回到「本源」之界。」
楚弈蹙眉,跪在地上仔細聽他繼續說道:「所謂本源之界,乃上古時期的某個界面。上古捲軸記載,仙帝誕生於這個界面,制定了修真界的規則,也就是所謂的天道。」
「湛寂回到那裡做什麼?」楚弈急不可耐,將耳朵俯了過去。
邈塵真人使不上力,喘了幾口粗氣後,又道:「這個老夫不知道。老夫最初疑心湛寂時,曾藉由重瞳窺視他的記憶,可惜被其發現後反噬了,導致老夫的神魂遭到重創,又被拿捏了星運,事事受挫。再後來屁事兒也多,顧不上休養,不然哪兒能落得這個地步!」說罷憤憤然地吐了口口水,噴楚弈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