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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於第二天晌午下了山,一人發了個儲物袋拴在腰上。楚弈往裡放了許多書籍與衣物,塵觴則負責帶吃的和銀兩,沖時海真人辭過行後,快步走出了山門。
「時海,娃娃們都走了?老夫說的那件事,你想得如何?」邈塵真人的聲音從傳音銅鏡里飄出,神秘兮兮得仿佛是在做地下交易。
時海真人微嘆:「你說得對,我得親自去一趟。此事你知我知,萬不可讓其他人知道。」
邈塵真人一怔,瞥了一眼在他背後打坐的陸輕羽,見他坐得挺端正的好像沒有偷聽,忙回復道:「放心,老夫嘴嚴著呢!你打算何時啟程?」
「今日就走,時不待人。」時海真人答道。
「今日不宜出行……」不等邈塵真人回答,一脆生生的小動靜忽然飄了出來。繼而就聽一陣丁零噹啷,邈塵真人怒道:「你拿什麼算的!你是不是私藏了星盤?!」
「沒,沒有……」陸輕羽被他倒提著從頭搜到尾,最後打懷裡掉出來一隻小烏龜,龜甲上一堆紅色的圓圓圈圈,應當是用毛筆沾硃砂畫上去的,伸脖瞪眼得還挺精神。
「老夫的金錢龜讓你拿來卜卦了?!你醫書背了嗎!功課寫了嗎!在這裡不務正業!」邈塵真人扯著他耳朵大吼。
「不,我……」陸輕羽被他喊得魂兒都快飛了,撲棱著手辯解道:「我,我做完功課了……」
「做完功課就去擦丹爐!你欠了老夫百萬兩行醫費,心裡沒數啊!」
傳音攸地斷了,時海真人一挑眉毛,心裡淡淡道:「不宜出行……那倆孩子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
夜幕降臨,此時楚弈已經跟塵觴順著地圖上的標註,走至了一條河流附近。河上稀疏幾隻漁船遊蕩,漁民撐篙正帆,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
「船家!去往何處啊?」楚弈探身大喊。前方不足十里處正鬧河妖,也不知這些個漁夫知不知道。
一漁夫回喊道:「婆娘等著回家吃飯!不載客了!」
「借一艘漁船可好?」楚弈指了指岸邊無人看管的空漁船。
「請便!」那漁民一起號子,周圍數艘船舶紛紛回應,大家結伴向岸邊划去。
楚弈跳上漁船,以真元推動船隻向河中心飄去。兩岸樹影茸茸,不知誰在樹上掛了燈簍,隨風左右搖擺,光暈照在河水中跟月影摻雜在一起,辨不清虛實。兩側兩排「光路」,中間一線暗河,輕舟渡人入河天一線,似是潑墨畫中游。
塵觴坐在船上四下張望,見影子被水波擾得聚了又散,不由自主地伸手抓水玩。楚弈用腳勾了勾他:「別掉下去。」
塵觴點點頭,坐回身子向前望去,正巧瞧見遠處分流上夾著一座石橋,上頭一對兒有情人撐傘觀景,相互依偎,言笑晏晏。情到深處,將那圓傘橫至身前一擋,模糊映出個交叉的影兒來。
塵觴心生好奇,直接開了術眼看他倆在幹啥,大金眼珠子跟夜貓子似的閃閃發光,把楚弈氣得又踹了他一腳:「非禮勿視!」
「楚弈,他倆打起來了!」塵觴看得倒挺仔細:「男的使勁兒按著女的!還用嘴咬她!」
楚弈登時老臉通紅,忙撲過去遮他的眼睛:「不得看不得看!小孩子看親嘴兒長針眼!」
塵觴關了術眼,一臉純潔地問他:「什麼是親嘴兒?」
「這你都不知道?!」楚弈忽然對劍老哥的知識範圍產生了懷疑。說他不諳世事吧,不該懂的全懂;說他洞察萬物吧,連基本常識都不知道。
楚弈斟酌再三,決定還是給孩子掃掃盲:「就是……嗯……那男的很喜歡那女的,所以……嗯……就用嘴,咬她的嘴……」
話音剛落,就見塵觴突然俯身而來,在他額頭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我很喜歡楚弈,但是我不捨得咬你。」
楚弈登時愣了,大腦砰得一聲斷了線,兩耳一通嗡鳴,呆坐了許久後終於被一下輕微的顛簸斂回了神智,臉色由紅轉白,氣急敗壞地站起來吼道:
「喜歡個屁!你懂什麼叫喜歡嗎!誰允許你親我了!」
塵觴看向羞憤難當的楚弈,茫然地回答道:「什……什麼叫喜歡?」
「你!」楚弈一時語塞,用袖子飛速擦了擦額頭,噔噔跑到船頭抱膝坐了下來,背對著他一言不發。
塵觴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七上八下。楚弈又生氣了,問題是他懂什麼叫喜歡啊!想一直一直跟一個人在一起就是喜歡啊!難道不對嗎?
於是塵觴一點點挪了過去,用手指頭小心戳了戳楚弈的後背。見他沒反應,又暗搓搓地畫了個圓。楚弈耐不住痒痒扭動了一下,悶聲說道:「以後不能隨便親別人,聽見了嗎?只有夫妻才能親親。」
塵觴點點頭,見船有點不平衡,攬著楚弈的腰把他一點點拖到了中間,然後跪坐著不敢說話了。
這時,一道紅影一閃而過,繼而是兩聲噗通入水聲,再看向橋頭,已空無一人,只剩一柄油紙傘在河中打著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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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依舊在咕咕咕與良心中選擇了後者,驕傲!
註:
本章引用了
玉鑒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 --宋·張孝祥《念奴嬌·過洞庭》
第六十三章 【妖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