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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慢慢站了起來,手鬆開了塵觴的衣袖,拍了拍他攥得緊噔噔的拳頭,笑道:「然而我還需要痛覺。有痛感才能在對戰中,明曉哪個部位受了傷,從而練就更精湛的身法。所以我到底也算是沒白求一場。」
「楚弈……你為什麼要笑?」塵觴第一次覺得他的笑容里,包含著一種奇怪的情愫。不是怨念,跟談不上諷刺,而是近似於掙扎無果的臨終之人,回顧著蹉跎的此生報以無奈一笑,以及一句:
又能怎樣呢?
楚弈撇嘴:「不笑,難不成要哭?你不是喜歡我笑嗎?」
「別笑了。」塵觴頹然地攤開手去摸他的面頰,冰涼的觸感讓他總覺得在摸一個虛假的面具。
楚弈歪頭,壓在他手上眨巴著眼:「真不該跟你講這些奇怪的話,導致我現在心情差得很,想找個人打一打。」
「後山。」塵觴轉身就走,同時掂量著這回打個幾分熟比較好。
楚弈期待不已地緊跟著他,將那段被一拳打到歸西的記憶強壓了下去,精神抖擻地轉起了劍。
誰知二人剛走了沒幾步,忽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驚叫,幾位弟子驚恐地跑了過來,沖守在攬雲峰周圍的同門喊道:「快去稟報太上長老!大量妖獸由空中落入正峰,已傷及數人!」
「從空中來的?!」楚弈驚愕,仰頭看向上空,隱約瞧見一道淡金色的屏障籠罩在整個攬雲峰之上:「醫聖結的屏障尚在,妖獸是如何進來的?!」
與此同時,周恕攜數十名受傷的弟子跑了過來,匆忙道:「有一批黑衣人驅使妖獸,用了件不知名的寶物將屏障撕裂了一個口子鑽了進來。守山弟子與之打了起來,卻發現這群黑衣人應當都是死士,修為不淺且善用毒術。」
「妖獸數量過多,我們無從下手,速請太上長老出山!」另一受了重傷的弟子艱難地說道。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楚弈提劍跑向主峰,果真看見黑壓壓一片妖獸四處亂飛,無一例外專盯著醫修們攻擊,幾名弟子逃跑中被利爪輕輕碰了一下,便會慘嚎著倒地不起。
「結陣撤離!」青雁山掌門緊咬牙關,將弟子們藏在身後努力往攬雲峰逃去。
「楚弈,這些妖獸身上帶了毒!不要碰到它們,血也不行!」龐先一邊護著幾名弟子撤退,一邊焦急地大吼。
楚弈挑眉看向空地正中央的一群黑衣人,只見他們背對背緊挨著站成一個團形,無視四面射來的符咒與劍氣,雙手合十不停念著法咒。
於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所有剛被斬殺的妖獸落地後抽搐了一陣,又活了過來,且攻擊力提高了不止一星半點,哪怕身體已被兵器貫穿,也會一遍遍撲過來撕咬著眾人。一時間血花四濺,慘叫連連。
楚弈怒極,拔劍沖向黑衣人,劍氣凌然,迅若驚閃,卻在半步開外撞上了一看不見的結界,反將他自己逼退了好幾步。
塵觴見狀,提掌便去,耳邊則傳來另一個他的聲音:「這陣法是新陣,我暫且沒有破解之法。但,你且按我說的來做——從底部攻進去。」
塵觴瞭然,一掌拍在地面上震得塵土飛揚。數道裂痕沿著掌心迅速蔓延到黑衣人們的腳下,驟然形成一個巨坑!
黑衣人們登時停滯了一瞬,凝真元躍出深坑,重新布置防禦陣。楚弈瞄準這個時機,長劍寒氣騰然,冰晶伴隨著漫天飛雪遮天蔽日,瞬間冰封了他們。
法咒戛然而止,黑衣人們變成了一個冰坨子,掉入坑中咕咚一聲。所有妖獸頓在原地,短暫的死寂後突然紛紛發出尖銳的鳴叫聲。
聲音刺耳,宛如厲鬼索魂。楚弈頓感頭暈目眩,忙閉了聽識。而尚未反應過來的弟子們則遭了殃,皆捂著耳朵倒地抽搐,沒多時便失去了意識。
「塵觴!你快將他們轉移走!」眼見著傷者遭妖獸啃食,楚弈幾乎瞠目欲裂。
塵觴忙上前去拽某位倒在地上的弟子。豈料,妖獸們猝不及防地在他眼前轟然爆開,化作一片片紫煙。難聞的氣味充斥著整個山頂,凡是沾到或吸入紫煙的弟子們,面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黑,七竅流血,傷口潰爛。
青雁山掌門痛心疾首,撲向一名年幼的弟子,將他護在懷中撐起屏障,可惜依舊擋不住紫煙的腐蝕。
「塵觴,快避開!」楚弈驚恐地跑向他,伸手想把他拽回來,卻被其一掌推開,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影裹入紫煙之中。
千鈞一髮之際,一串低沉的咒文攸地自他身後傳來,厚重而潔淨的力量沿著狼藉的土地庇護了整座青雁山。剎那間,滿是泥濘的空地上憑空冒出叢叢青草,花香裊裊,暖風和煦。所有傷口迅速癒合,空靈的鐘聲自蒼穹中響起,似是昭示著苦難已然終結。
陽光破雲而出,青雁山掌門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喃喃道:「淨生咒……」
「傻徒弟,交給你們了……」醫聖沙啞的聲音迴蕩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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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方!醫聖不是下線了,是要暫時隱身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搶奪】
邈塵真人因耗盡真元而陷入了極度衰弱, 不得已之下閉了死關, 出關之日未知, 甚至能不能活著出關也成了懸念,畢竟他的年紀擺在那裡。
青雁山掌門親自送老師父人深谷閉關,在山門外坐了一天一宿, 再回到宗門時雙鬢蒙了一層白霜,木木怔怔地喚來周恕,交代了些什麼後一心守著尚未甦醒的時海真人, 不見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