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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弈大驚,抬頭看向男子,只見那男子忽然換了個方向,改為正對著他蹲坐著,腳下則踩著昏睡的塵觴,嬉皮笑臉地回道:「我若不給呢?」
話音未落,一束劍芒直衝他腦殼而來,男子從容跳起避過攻擊,落在不遠處負手笑道:「開個玩笑罷了,何必動怒。」
「誰允許你踩他的?」楚弈趁機一手攙起塵觴,冰冷冷地瞪了男子一眼,低頭看了看懷裡的人,見沒有什麼大礙,剛想拍屁股走人,結果一抬眼忽然發現塵觴的衣服扣子居然全被解開了,經剛剛那麼一掙,花白的前胸胛全露了出來,上頭還有一個紅彤彤的手印。
「既然是同伴,那就好好對他嘛……荒郊野嶺的,這麼好看的男孩子讓狼叼走了怎麼辦?」男子見楚弈呆站在地上一動不動,活躍氣氛般隨口說了這麼一句,拂袖轉身要走。誰知剛行了半步,身後突然襲來一陣寒風,草木瑟瑟,殺意瀰漫,繼而腳下一滯,刺骨的寒冰已將他的腳後跟死死凍住。
「誰……他媽……讓你……碰他的!!!」楚弈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跟今天這般理智全無。
他腦海里飛速閃過一堆亂七八糟的解釋,比如這男子是為了給塵觴療傷,亦或是翻找信物,再是想貪些錢財。然而這些都不能成為他把塵觴擅自帶走,還解了他衣服扣子的理由。
更何況這男的一看就不是個好鳥。
男子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他不知楚弈究竟為何事大發雷霆,更沒想到這矮個子的小傢伙竟有如此實力。劍未出鞘已感冷刃料峭,尚未交手已被其傾山之勢的煞氣壓了一頭,不用想,目前的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
「小兄弟,我覺得這是個誤會。」男子以退為進,手於背後悄悄畫起一道符陣。
楚弈察覺到他的靈力波動,當空一道劍氣劈了過去,將地面砍出一道深壑,直停在男子的腳指頭前邊,並未傷了他。
「你對他做了什麼?」楚弈壓低聲音問道,心中惶恐不已用手試了試塵觴的筋脈,總覺得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男子也不回答,只是笑了笑。這笑聲穿過冷風鑽入他的耳朵,簡直透漏出天大不祥之感,將他的怒火點得更旺了一些。
於是楚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塵觴往背上一搭,仗劍猛衝過去。什麼人族妖族,這人欠打!
然而他的速度遠沒有男子結陣的速度快。流光過後,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僅留下一句含義不明的「好好珍惜吧……同伴……」
楚弈險些氣炸了肺!今晚是怎麼了!前後兩個王八蛋打他手裡逃脫,自己還一點法子都沒有!
剛想跺腳大吼,塵觴忽然抽動了一下。楚弈一激靈,忙把人放下一手托起他的腦袋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只見塵觴的眼珠子微微轉動了半周,嘴巴隨之張了張,卻終究沒有徹底甦醒。楚弈沉默,又等了一會兒後,抬手幫他系好了扣子,背起來繼續趕路。
夜,寂靜如斯,仿佛剛剛那兩場爭鬥根本沒有發生。直到太陽升起,躍出地平線照在他眼上的一瞬間,他忽然淌了一串眼淚,心中滿是酸澀地停了下來,尋了個乾淨的地方摟著塵觴休息了一會兒。
「都怪我……如果是你的話,肯定不會把我一個人扔下的。」楚弈落寞地小聲說道。
沒曾想,這話竟如咒語一般,使塵觴發出一聲細微的哼唧,然後眼皮子一跳醒了過來。睡眼朦朧地看向他,淡淡地笑了笑,眼中水汪汪的有些發亮。
楚弈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大腦一片空白地看他一點點坐了起來,撓了撓腦袋平靜地喚了聲:「楚弈……我……」終於忍不住撲過去把他摟緊了,抱著他的腦袋狠狠地親了一口。
塵觴本有些迷糊,這突如其來的一口親親跟醒酒湯似的,讓他咯噔一下挺直了腰板,眼睛越瞪越大,滿臉的不敢相信。
楚弈也不知自己怎麼這般失態,可能是被一驚一乍嚇破了膽,也可能是愧疚壓垮了他的心神。
當然,更多的是,他承擔不住「失去」的滋味。
塵觴被楚弈又摟又親折騰了半天,終於回過神來甜滋滋地笑了,輕快地說道:「楚弈,我睡著期間,你有沒有受傷?」
楚弈頓時小臉一白,此地無銀三百兩般連聲喊道:「沒,沒有!什麼都沒發生!我……我哪兒也沒去!」
塵觴茫然地歪了歪頭:「不對啊,楚弈明明離開了好久……還跟那個奇怪的男人打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楚弈的下巴咔吧脫了臼。
塵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因為我就算睡著了,這裡還是能看見的……我還以為楚弈要把我丟了呢……」
也就是說他的神魂是清醒的?!楚弈目瞪口呆地戳在地上,聽他滿臉單純地繼續說道:「楚弈回來找我了,還把我搶回來了。楚弈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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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可愛。」男子盤腿坐在石頭上,手中銅鏡模糊倒映出塵觴笑著往楚弈懷裡鑽的場景,嘴角掛著一絲含義不明的微笑。似是感嘆,又更像是嘲諷。
「大……大人,您要的丹藥!」黑袍老妖突然從不遠處的草叢裡爬了出來,狼狽不堪地抬起手心,紫色的藥丸上下晃悠著飛向男子。
男子並未抬手接那藥丸,只一側首,便將其憑空收入腰間的儲物袋裡,餘光瞥向在地上努力爬向他的老妖,起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