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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凌波渾身微微顫抖起來。
這一座岳陽城雖然與方凌波的家鄉有所不同,但是兩者在城中的規劃上還是可以找到重疊部分的,這一重疊的部分便是方凌波眼前的這座宅子和方才走過的小巷。
是的,多年習慣使然,方才逃跑,方凌波下意識地逃向了他家所在的方向。
在這座岳陽城中,眼前那應該是他家的位置上竟然真的也有一座方府。
方凌波的祖籍並不是岳陽,他的父親經商發跡後才在岳陽城中置辦了宅子。
方凌波在岳陽城長到了十九歲,他從為聽說過岳陽城中還有第二個方家。過去沒有,當時沒有,未來更不會有。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岳陽城中,在後世應該是他家的地方,方凌波看到了一座「方府」,心中的震驚難以言表。
他在懷疑這究竟是緣分,還是詭異命運的玩弄,甚至這一切或許都只是一個陰謀?
方凌波深深吸了幾口氣,終於平復了內心翻湧的情緒,他低下頭便要離開。
方凌波覺得這真的更像是什麼陰謀,眼前的「方府」仿佛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凶獸,他不能靠近,更不敢靠近。
他得離開這兒。
必須快點離開這兒。
就在方凌波轉身的瞬間,方府緊閉的朱紅色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方凌波下意識停下腳步回頭瞧去。
從打開的門縫裡先伸出了一盞木雕燈籠,而後慢悠悠地,持燈之人走了出來。
那是一位身穿錦袍的老者,他拄著拐杖,微微駝背,除了背上背著個龜殼之外與尋常人無異。
老者抬頭對上方凌波的目光,愣了片刻,嚎啕大哭,一息之間便丟了拐杖飛般地跑到方凌波身邊,抱住了方凌波的大腿。
「您終於回來了!」老者哭著說。
方凌波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當場。這陡然的變故,讓他懵了。他滿腦子都是一隻抱著自己大腿哭得肝腸寸斷的烏龜。
那烏龜哭得十分動情,方凌波感覺自己的褲子已經被這位嘩嘩的眼淚打濕。
什麼情況?現在有錢人也靠碰瓷賺外快麼?
方凌波試圖將自己大腿從那位懷裡抽出來,但無奈這位老人家看著年紀不小,力氣倒是挺大,他拽不過人家只好放棄。
「你這是在幹什麼啊。」方凌波無奈道。
「看見主子您終於回來了老奴激動啊!」龜老頭說著還打了個哭嗝。
「你開什麼玩笑,我不是你家主人,我都不認識你。」
方凌波趁著龜老頭鬆勁兒從他懷裡把腿抽了出來,連忙向後退了退。
「沒關係沒關係,老奴認識您就行。」龜老頭仰著一張皺巴巴的臉看著方凌波。
方凌波自小便被教育要尊老愛幼,雖然這老爺爺的舉動莫名其妙,還有碰瓷嫌疑,但是方凌波仍舊不能忍心看著一個老人家跪著而自己卻站著。
「你先起來說。」方凌波道,「我沒開玩笑,我是真的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
龜老頭不動,他跪在地上搖了搖頭,「老奴跟著主子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認錯人呢?主子您不記得老奴沒關係,但老奴記得您啊,老奴是不會認錯主子的!」
方凌波此時被這位老人家搞得腦子一團糟,心裡也生了幾分不耐煩。
「你這個老人家怎麼就不聽說啊!」方凌波氣急道,「我是前些天第一次來這岳陽城的。怎麼會是你家主子!」
方凌波說完又覺得自己語氣似乎不大好,這位老人家想來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他家主人了,也算情有可原,於是試著放平語氣同他解釋。
「你把我認成你家主人,想來我和他長得有些相像。但事實上,別說像了,這世上模樣一樣的人都不是沒有,你是真的認錯了。」
「唉,」那龜老頭嘆了聲氣,他站起來整理好衣服,「主子,您每次回來都是這樣。您的模樣我怎麼會認錯。再說了這世上長相相仿的人的確不少,可您這般的人物這世上是再也尋不到第二個的。」
龜老頭說著抹了把眼淚,「您不記得沒關係,您回來就好,過去的事老奴會同您說的,您會記起來的。」
龜老頭說完便揮了揮手,方凌波才發現他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個侍衛打扮的人。
「請主子恕老奴冒犯了。」龜老頭道,「來人,迎主子回府。」
龜老頭話音一落那倆侍衛二話不說便架著方凌波進了宅子。
方凌波試著掙扎了幾下結果發現雙方實力太過懸殊,於是果斷屈從,放棄了反抗。
這個「方府」的位置雖然跟方凌波老家的方府位置相同,但是確實是兩座完全不同的宅子。
此處的宅園是方凌波家的兩倍大,裡邊的陳設也更加華貴。若說方凌波家的宅子得了江南私家園林的精髓,那麼這一座方府便有著皇家園林的氣度。
方凌波一路上見到諸多行色匆匆的僕人。
方府里的僕人都是人的模樣,跟西海王府里那些蝦兵蟹將不同,但是從這些僕人身上仍能看到一些特徵,如龜老頭的龜殼,侍衛的尾巴等等,這些特徵昭示著他們也並不是真的人。
僕人們見到被侍衛夾在中間的方凌波,紛紛行禮。一口一句「見過主子,主子您終於回來了」之類的話,具是十分開心的模樣。
他們每一個人都把方凌波認成了這處宅子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