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頁
倉頡造字,萬鬼同哭。
倉頡筆之所以敢以「倉頡」為名,是因為這支筆所畫所寫的東西都可「成真」。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支筆是世上最好的幻術武器。
方凌波還是洞庭君時便就見過這支筆,那時候這筆還是當時蓬萊閣掌門的寶貝,那些筆下所勾勒出的幻境極其真實,方凌波也不能當即分辨出虛幻與真實。
此後他在含光卷中設下的認主之局也是受到了倉頡筆的啟發。
這支筆算是方凌波一直想要得到的寶貝之一,只不過當時因為寶貝有主所以他不方便奪人所好,如今這個東西被丟在這瓊海之中……
嗯,真是不拿白不拿。
方凌波向著倉頡筆所在的地方前行。
或許是為了方便弟子們尋找守衛,倉頡筆就被放在瓊海邊緣地帶。
距離目的地還有半里地的時候,方凌波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綠洲。
不是海市蜃樓,方凌波沒有絲毫猶豫,腳步不加停頓踏入了那綠洲之中。
綠洲之中的空氣舒潤,可方凌波卻沒有取下他的面紗,甚至從乾坤帶中掏出了一些保濕的寶貝,又給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塗了幾層。
這才不是什麼真正的綠洲呢,這只是倉頡筆在自己外圍生成的保護自己的幻境罷了。
綠洲之中水流聲叮咚作響,各種飛禽走獸自身旁略過。
方凌波完全無視了周圍的環境變化,他徑直向前方走去。
倉頡筆似乎有些慌了,他在方凌波腳下幻化出萬丈深淵,方凌波卻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快到倉頡筆身邊的時候,幻境倒是消失了。
入眼的是黃沙之中的一片亂石灘。
鐵灰色的石頭有一人高,在地上雜亂無章地倒著。
方凌波聽見了人聲便躲到了身邊的一塊巨石後面。
他看到自另一方向,來了一隊人,這些人都是散修打扮,但是他們行動一致訓練有素的模樣,倒是一點都不像因為巧合聚集在一起的散修。
那一行人有九個,他們來到倉頡筆的所在位置,卻沒有試著收服倉頡筆,而是從懷中拿出了一打符紙將這些符紙埋到倉頡筆周圍的黃沙之下。
頓時倉頡筆周圍的風水便起了變化。
倉頡筆周圍的幻境本是用來迷惑阻擋尋找他的人,並沒有惡意,但是如今被這符紙一改,倉頡筆生出的幻境變成了可以傷人的存在了。
看那些符紙的畫法,果然這一隊人是蓬萊閣的弟子。
倉頡筆上一個主人還算是個有些本事的,怎麼徒子徒孫就是這麼一群上不了台面的東西。
方凌波難免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第95章 他的屍首
倉頡筆就在面前,方凌波對蓬萊閣的小動作一點興趣都沒有。待那幫假扮散修的蓬萊閣弟子離開後,方凌波便走向了倉頡筆。
蓬萊閣布下的陷阱對方凌波來說沒有什麼作用,這些東西都是他年輕時候玩剩下的。
方凌波彎下腰取走了正西位埋著的兩張符紙,將這兩張符紙壓到了東南角。就在他放好符紙的瞬間,倉頡筆的幻境起了變化,在幻境之中心懷鬼胎的蓬萊閣弟子亂成了一團。
倉頡筆周圍的陣法消失,方凌波眼前的漫漫黃沙之中出現了一株胡楊。
這是一棵已經死去的胡楊,死了,可軀殼仍舊屹立在這人世間。褐色樹幹上盤亘的紋路,像是無聲的沙海浪濤留下的聲音。
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朽,朽而—千年不倒,這是胡楊。
方凌波從沒想過,倉頡筆的本體竟然是一株胡楊。
幻境生於人心,迷惑人心,善構幻境的法器常常帶著難以言明的媚惑之態,鑄造的材料斷然不會選擇胡楊這般堅韌剛正的東西。
可是倉頡筆的本體竟然是一株胡楊。
人間最善構造幻境的法器竟然脫胎自一株胡楊。
倉頡筆的鑄造者一直是個迷,它的淵源似乎比問水還要久遠,這樣的煉器手法讓方凌波想到了一個人。
方凌波撫摸著倉頡筆的本體,瞳色轉淡,目光深遠,他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或許真是他做的。」方凌波喃喃了一句。
胡楊在方凌波手下發出淡淡的光,化作了一支極其普通的狼毫筆。
方凌波看著腳邊的倉頡筆,心中突然有些遲疑。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心中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你不應該拿起那支筆」。
換作是沒有原先記憶的方凌波,此時一定早就跑了。但是如今的方凌波,可是一條龍啊,龍對寶貝總是十分偏執的。
方凌波眉頭緊鎖,他來來回回糾結了半天,還是俯身拿起了倉頡筆。
倉頡筆的表面有細小的倒刺,那些倒刺在方凌波握住筆身的時候劃破了他的手。
「嘶。」
倒刺不大,扎人卻是挺疼,方凌波倒吸了一口冷氣。
細小的傷口上滲出鮮紅的血珠,霎時血珠便被倉頡筆吸收進去。
方凌波眉頭皺的更深,他眼中有著慍怒的神色。
——他討厭這種「突如其來」的「意外」。
吸收了方凌波鮮血的倉頡筆,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金色的光芒遊走在褐色的筆身上,最後凝成了一道極其繁瑣的花紋。那花紋纏繞筆身首尾相連,像一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