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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著孤。」方凌波說著靠到了遺舟身上。
遺舟這才發現,此時方凌波身上一片冰冷,他唇色發白,唇角上還有一絲沒來得及擦去的血跡。
他方才之所以靠著銀杏樹並不是故意而為,而是因為他的確支撐不住了不住了。
遺舟渾身發抖,「主上,您……」
「這身體撐不住了。」方凌波嘆了一聲,面色蒼白,神態平靜。
方凌波說完抬眼望著慌神的遺舟,唇角勾起一抹笑來,「看把你嚇得。」
他同遺舟吩咐道,語氣虛弱卻一如既往的慵懶從容,「送孤去藥宗靈沼,三日之內,這具身體必須築基。」
第85章 師徒相見
一輛外表樸素的馬車行駛在山道上。
馬車外面看起來樸素但內部卻裝飾得華貴而舒適。
方凌波面色蒼白,他裹著白狐裘靠在錦榻上假寐。
遺舟端坐在一旁煮著茶水。
車內有法陣,故而車外雖是盛夏但車內卻涼爽如深秋。
他們現下已出了修羅道,正馬不停蹄地往藥宗趕去。
方凌波的身體如今虛弱異常,他們龍族的靈魂極其強大,除非是經過龍珠長時間強化過的身體。不然普通的人身裝入他們的魂魄,就像是在乾草堆中心點上一把火,很短的時間內便能燒得渣都不剩。
現在的這一具身體是當初他用自己原身上的骨血製作的,即使是這樣,也無法裝下他的完整魂魄。
他必須找回自己的身體,或者找回那個不知道被他放到哪裡去的心珠。
心珠又稱龍珠,就像妖怪的內丹,心珠是龍族最重要的東西。
當年面對死局,方凌波選擇布下無數暗棋然後赴死,置之死地而後生,待蟄伏百年後給藏在暗處的敵人致命一擊。
當時他將自己的記憶封印在幾片細小的靈魂碎片上,放到了幾個地方。修羅道中是承載最多記憶的一片,問水劍上還有一片。但是關於心珠的那一片,方凌波也想不起來他放到了哪裡。
「遺舟。」方凌波開口。
「主上,有什麼吩咐麼?」
「你說,」方凌波捲起嘴角笑中帶著一絲無奈,「孤將自己的心珠放到哪裡去了?」
「這……」遺舟眉頭微蹙,「主上,屬下不知,不過當年您曾說過,心珠從來都在逆鱗之下。」
龍有逆鱗,觸之必殺。當然,心珠必然在逆鱗之下,可……
「逆鱗?」方凌波陷入了思考,而後輕笑一聲,「大概在哥哥那裡吧。」
「回主上,您走之後屬下曾派人去過崑崙虛,並沒有在那裡找到您的心珠。」遺舟回道。
聽到遺舟的話,方凌波腦海里突然閃過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沒有麼,」方凌波闔上雙眼,「那便算了,該出來時他自會出來。」
方凌波如今的身體只能坐馬車往藥宗趕,這馬車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上面刻著法陣,速度是尋常馬車的百十倍,坐在車上也不會有任何顛簸的感覺,就像在平地上似的。
方凌波的身體虛弱時睡時醒,眼下說了幾句話便有些體力不支,合上眼要再睡上一會兒。
這時飛速行駛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馬車外傳來幾聲悶響,而後車簾便被人掀開。
遺舟藏在袖中的招魂鈴瞬間便往掀簾之人的命門攻去。
遺舟出招快,闖入者的速度更快。
一聲清脆的鈴響之後,招魂鈴被對方震落在地。
方凌波微微抬眼,與那個闖入者對上了視線。
黑衣銀冠,搭在車門框上的手帶著一枚白玉扳指,他嘴角上翹,一雙原本黑色的眸子如今變成了鮮血般的紅色色,他邪氣地笑著,看著方凌波。
方凌波並不驚訝,神色平靜,只哼笑了一聲。
「師父,徒兒來遲了。」那人說著語氣上揚帶著興奮與輕佻。
正是徹底入魔,不加掩飾之後的江春無。
江春無說完便要探身要往車中來,被皺著眉頭一臉肅殺的遺舟再次攔住。
「遺舟,你這是為何?」江春無故作驚訝道。
「江春無!」遺舟像是從牙縫裡咬出來這三個字般。
江春無嬉笑一聲,他指尖輕叩門框,似乎有些不耐煩,「遺舟,你攔不住我的。」
方凌波的聲音在兩人準備動手時響起。
「遺舟,」他說,聲音裡帶著睡意,「讓他進來。」
「是。」遺舟瞪了江春無一眼,側身讓開。
江春無進到車中坐到方凌波身邊。
「師父,」江春無捧起方凌波的手為他把脈,「您要去藥宗,徒兒送你。」
「師父,您如今身子虛弱不如現將徒兒這藥吃下。」江春無放下方凌波的手從懷中掏出一支純黑色的小瓷瓶。
這具身體六十九年的記憶加上剛剛找回來的原來的記憶,方凌波一眼便看出江春無已經入魔。
入魔之後性格必然大變,不過那所謂的變化其實只是將心中深埋的自己釋放出來罷了。就像一個袋子將里子翻到了外面,而袋子還是那個袋子。
其實五百年前他這個徒兒就跟他一樣了,一樣的並不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了。
方凌波接過江春無手中的藥瓶。
他知道那藥瓶中裝得是什麼,是他原身的一部分精血,倒真是大補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