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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吩咐的,」遺舟說,「請凌波君帶好面具再出來。」
雖然想不到是因為什麼,突然叫他帶上面具,但方凌波還是乖乖照做。
掀開車簾又是熱鬧的世界,方凌波被遺舟攙扶下車。
這裡是一處開敞的空間,方凌波低頭時發現漢白玉的地面上被鑿出曲折的水道。而周圍有許多人席地而坐,有高談闊論的,有沉默對弈的,有擊劍高歌的亦有無所事事闔眼假寐的。
這還只是壽宴中一處集會的場所。
人們見到方凌波下車紛紛起身與他行禮。
方凌波看見不遠處有一方高台,洞庭君正往高台上走去,他來不及與諸人應酬便提著衣擺快步追了過去。
方凌波追上洞庭君時二人已經站在了高台之上。
站在高台上可以看到不遠處一望無際的洞庭湖。高台中央是一口井,井水清澈與井口持平。井旁的小桌上擺著一壺酒同一盞酒杯。
酒壺與酒杯都是翠色的,微透,酒是琥珀色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麼?」方凌波心想。
洞庭君提起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他飲了一口,道了聲「好酒」,便手腕一轉將壺中美酒盡數傾倒入井中。
美酒落入井水的瞬間,方凌波感覺到周遭頃刻起了變化,天地間突然激盪出甜綿悠長的美酒香氣,四維風物都在這香氣里顯得更加靈動鮮活。
酒香匯成的風颳向不遠處的洞庭湖,掀起浪花,浪花層層激盪向更深更遠的地方傳遞。方凌波看到一望無際的洞庭湖水在眼前就這麼被悉數換成了琥珀色的美酒。
或許不止是洞庭湖,美酒廣涉與洞庭湖相連的所有水脈,甚至更遠的地方。
「這不美麼?這不叫人開心麼?」洞庭君說著舀了一杯井中美酒遞給方凌波。
十洲之上,地北天南,洞庭水系所到之處,萬萬生靈風物共飲此杯。
怎能不美,怎能不叫人開心呢?
方凌波接過酒盞仰頭飲盡杯中美酒。
「好酒!」高台之下不知是那位嗜酒的好漢高喝一聲。
方凌波轉著手上的酒杯他好像明白點什麼東西,但是這些東西又不大好說。
「這酒杯我要收著。」方凌波道。
洞庭君嗔了方凌波一眼,「沒出息的。把杯子放下,孤叫遺舟今晚便送一車一樣的給你。」
「不。」方凌波將酒杯塞進袖子裡,「我就要這個!」
方凌波說完便去拉洞庭君的手,比剛才在竹樓里更加自覺。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方凌波問道,面具都遮不住他眼裡亮亮的光。
「去喝酒,」洞庭君似不想搭理他,卻又沒有叫方凌波放手,「喝酒你會不會?」
「會!」
洞庭君嗤笑一聲:「那喝得行不行?」
「男人哪有不行的!走走走!」方凌波拉著洞庭君就往台下走,「你帶我喝酒去!」
洞庭君沒有拒絕,由著方凌波牽他向前。
少年腳步輕快,連帶著身後的華服美人都明麗了幾分。
他們腳下的玉階冷得徹骨,他們相握的手卻熱如心火。
湖風陣陣,吹動竹葉簌簌,有飛花入眸,有雲煙過眼。
不遠處銀杏樹下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玉盞。他帶著金色面具,今日他的頭髮並沒有梳成小辮,那一頭黑色長髮打著卷隨意披散在他肩頭。
「大祭司要在今晚的宴會上跳舞麼?」他對面坐著的賓客微微醉了。
「嗯。」那人注視著遠去的方凌波與洞庭君應到。
飛花落定時,雲煙散盡後,總要揭曉,這繁華人間究竟是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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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老江最後十秒上線成功!你們感受到了我的求生欲了麼!
第34章 宴上塵囂(上)
洞庭君生辰宴的主場在山海廳,方凌波與洞庭君二人乘車到了那裡,期間洞庭君的臉色好了許多,大概是方凌波方才的一系列舉動讓他覺得滿意便不怎麼生方凌波的氣了。
其實說生氣倒也算不上,洞庭君這麼高高在上神仙似的人怎麼都不像動不動便生氣的人。多少事情多少人壓根入不了他的眼,他大概只是比較願意跟這位凌波君計較。
真不知道是倒霉還是幸運,這種事情還真叫方凌波哭笑不得。
方凌波在這裡這些日子聽到關於洞庭君的傳聞都在講述他怎樣的厲害怎樣傳奇,有多麼罔顧禮法,多麼喜怒無常殺伐果決。
他們說他一手建立了人間最繁華的岳陽城,也說他殺過極多人做過無數善惡不分的壞事。
他的存在就那個是能夠影響人間氣象的最不可估量的因素。他高興,人間便是繁華岳陽城;他不高興,十萬里山河就可能頃刻間化作修羅場。
沒有道德能夠約束他,沒有規則可以控制他,沒人知道上一時還在談笑風生的洞庭君下一刻會給這個人世帶來什麼,所以十洲四海的生靈都怕他。
洞庭君就是一個任性妄為,我行我素的大魔王。可見到洞庭君本人之後的方凌波卻不這樣認為。
或許是沒有接觸這位殘忍的那一面,方凌波覺得洞庭君的喜怒無常其實只是赤子心性罷了。
洞庭君的任性與固執也並不是罔顧善惡禮法的妄為,他有自己的一套規則,只不過別人不懂而他也不屑去解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