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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遇到的活死人越來越少,直到到了方府所在的那處胡同中,已經半個活死人的身影都見不到了。
其實這岳陽城中活死人的面目沒有方凌波想像中那麼可怕,只不過黑眼珠比普通人少了點眼白多了點,膚色灰白之中泛著青色罷了。
方凌波到了目的地附近卻沒有著急著往裡頭去,而是繞遠路又拐了一會兒。
他這麼做是因為他感覺到似乎有人在跟蹤自己。
是人,不是活死人或者亂七八糟的東西。
因為在這靜謐的環境中,方凌波敏銳地察覺到了在自己和曲追之外的呼吸聲。
方凌波不確定身後跟著的人是什麼目的,他繞了好久的路都沒有甩掉那個人,所以他決定主動出擊。
在一條小巷中,方凌波突然推著曲追快步跑了起來,與身後的跟蹤者拉開一定距離之後,他放下架子車閃進了旁邊的路口,藏在陰影之中等著。
「對不起了兄弟讓你當個魚餌。」方凌波看著被他「遺棄」的曲追心中萬分抱歉。
跟在他們後面的人好像被這突然的變故搞蒙了,他站了一會兒,才往前。
似乎是認為方凌波拋棄同伴跑了,於是也不再掩飾自己,腳步都沒有剛才那麼輕了。
方凌波掏出繩子在心中默數,當那個人走上前來查看曲追情況的瞬間,方凌波將繩子拋了出去。
那繩子原本是假曲追那幫人綁在曲追身上的東西,是個好東西,俗名「捆仙繩」,被他纏住就連神仙都別想輕易逃跑。
那繩子準確無誤地圈住了跟蹤者的脖子,然後方凌波聽到哎呦得一聲大叫,跟蹤而來的人被繩子綁了個結實滾倒在地上。
方凌波掏了掏耳朵,他怎麼覺得這個跟蹤者的聲音這麼熟悉呢。
方凌波走過去借著月光看清了跟蹤者的模樣。
「謝阿難?你怎麼在這兒?!!」方凌波震驚道。
被綁的結結實實在地上打滾的跟蹤者,衣著打扮特別奇怪。
他身上穿著一件打補丁的袈裟,頭髮卻梳成了道士模樣,背上背著三把劍,脖子上叮叮噹噹掛著一堆東西,亂七八糟不陰不陽的像個江湖騙子。
那傢伙聽到了方凌波的話立馬不再打滾了,他仰起頭看著方凌波,打量了片刻。
「小嬸嬸,」謝阿難兩眼淚汪汪地叫了方凌波一聲,「真的是你啊。」
「閉嘴!」
若說方凌波剛才還有疑惑,那麼在他聽到「小嬸嬸」這個稱呼之後就徹底確認眼前這人就是謝阿難。
方凌波踹了謝阿難一腳,給他把身子解開,叫他推著曲追走,這裡雖沒有活死人但是卻不是個停留說話的好地方。
「小嬸嬸你怎麼在這兒啊。」謝阿難委屈巴巴地說。
「不許叫小嬸嬸。」
「那叫什麼啊?」
「你不和尚麼,原來叫什麼現在叫什麼。」
「方……方施主?」謝阿難試著叫了一聲,又嘀咕一句,「這也太見外了吧。」
「要不方師弟?」謝阿難見方凌波點了點頭便放下心來。
「方師弟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你跟蹤我不該我問你麼?」方凌波白了他一眼。
「是師父叫我來的,他說故人有難叫我來幫忙來著。」謝阿難撓了撓頭。
方凌波跟謝阿難相識的時候大概是在五十年前了,那會他剛跟江春無認識,就在岳陽城中。謝阿難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前說了一堆神神叨叨的話,方凌波要趕人的時候被江春無攔下來了。
當時謝阿難見到江春無眼睛都亮了連忙喊「師叔」,論輩分他是江春無的師侄,他知道方凌波同江春無的關係故而喊方凌波「小嬸嬸」。
謝阿難這個人身世極其特別,可以說是遊走於佛門和仙門之間的一朵奇葩。
他是仙門世家出身,根骨極佳,八歲那年就已經築基。
當時仙門都在傳說他不假時日一定是個能跟江春無比肩的人。結果這熊孩子十二歲的時候,不知道怎麼了就看破紅塵背著自己小包袱離家出走了。
他離家出走沒往別的地方去,一個人走了十幾天跑到了佛門第一大派釋宗山門前求拜師。
一個仙門的好苗子突然跑去佛門拜師,他爹媽知道了氣得趕緊趕過來要把人帶走。結果謝阿難倔啊,抱著山門前的大銀杏樹打死都不走。
謝家就那一個獨苗苗,佛門修行清苦不比仙門享受,兩位家長當然不忍心叫自己孩子受戒。但是謝阿難頗有要「以死相爭」的架勢,把他爹媽嚇得不輕,老兩口沒辦法只好答應了。
父母允許,謝阿難自己又天賦極高一心向佛,本來世人想他拜入佛門是板上釘釘的,可是誰想整個釋宗沒有一個願意收他的。
倒是謝阿難一廂情願了。
但是這個熊孩子極有毅力,被拒絕了也不走,他就在山門前找人蓋了間茅草屋住下了。除了吃飯睡覺打坐修行之外,就是站在釋宗山門口直勾勾地盯著來往的法師。
他在人家釋宗門口住了三年,最後還是不渡法師閉關出來把他收做了掛名弟子。
不為他梯度不給他受戒,只是掛名弟子,連外門弟子都不算。
也有人不解問不渡法師為何如此做,法師只說了一句「緣分未到」。
自方凌波離開了岳陽城就沒有見過謝阿難,此時瞧著他滿頭濃密的頭髮便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