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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骸,不就是江春無麼。
這個小混帳倒是做了點像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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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出雲宗靜謐得只剩下蟲鳴與樹葉搖曳的聲音。
方凌波洗完澡,帶著滿身水汽走進了瑞雲峰。
今夜無月,瑞雲峰大殿之中稀稀疏疏點著幾盞燈,微弱的燈光反而襯得殿內越發黑暗。
方凌波向大殿深處走去。
方凌波在廊柱之間穿行,忽然他停下腳步。
「出來。」方凌波冷聲道。
廊柱背後,黑影凝集成了實體,黑衣人恭恭敬敬走了出來。
「主上。」那人跪伏在地向方凌波行禮。
這就是還沒找回記憶前的方凌波,曾隱隱約約感覺到的,這瑞雲峰之中藏著的第三個人。
此人便是一直出現在江春無身邊,那個幫著江春無管理一方勢力,任勞任怨的屬下。
方凌波手中突然出現一把長劍,劍刃上翻著幽幽冷光。
方凌波用劍尖挑起黑衣人的下巴,挑落了他臉上的面具。
黑衣人面具之下,是一張與遺舟一模一樣的臉。
這是遺舟同父同母,同胞而生的親弟弟。
許多年前,方凌波也不大記得清是什麼時候,那時他的洞庭府里還沒有大總管,整個洞庭府中往來活動的全都是他製作的偶人。
直到十一歲的遺舟抱著他將死的同胞弟弟,出現在洞庭府門口。
遺舟說願意為洞庭君當牛做馬只求他能救救自己的胞弟。
「當牛做馬」?方凌波當時認真思考了遺舟的說得話。
當時正值他每隔幾百年就會覺得特別無聊的時候,想著在家裡面添一點人氣也挺好的,於是便答應了下來。
方凌波救了遺舟的弟弟,並給兩個沒有正經名字的小孩起了名字。
兩個小孩是因為體弱被父母遺棄的,所以方凌波給哥哥起名叫遺舟,弟弟就叫遺笛。
遺舟是洞庭府的大總管,遺笛則在成年之後接管了方凌波手中暗處的一些勢力,兄弟兩個一明一暗,配合的倒也算默契。
遺舟對方凌波是絕對忠心不二的,但是遺笛這個人一直不怎麼安分。
五百年前方凌波捨棄肉身之後,只有遺舟知道他的計劃,就在他「死」的第三年。遺笛便就脫離了遺舟的管控,又過了些年他便成為了江春無的手下。
人心本就難懂,方凌波更沒空去思考遺笛究竟是如何想的。
他去他留,方凌波都不會去在意。
只是現下聽他喊了自己一句「主上」,覺得十分有趣。
「遺笛,」方凌波笑道,「為何喊孤主上?」
遺笛垂著眼睛恭恭敬敬道,「您永遠是遺笛的主上。」
方凌波手中長劍消失。
「孤不管你如今是誰的狗,但你不該擋孤的路。」方凌波笑道,「勞駕,讓一讓可好?」
遺笛連忙跪挪開位置,身體伏得更低了,「請主上責罰。」
「嘁。」方凌波嗤笑一聲,不再搭理這個跪伏在一旁的人,他邁開腳步往大殿根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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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深處,在重重紗幔的背後,隱隱約約可見有光傳來,那是照境池的方向。
方凌波掀起白色的紗幔,緩緩靠近照境池。
隔著最後一層紗幔,他看到了照境池如今的情形。
池中開滿了紅蓮,紅色極深仿佛血一般。
江春無穿著薄衫盤坐在照境池中的玉台上。
汗水將衣服濡濕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肌肉線條。
江春無雙目緊閉,眉頭微蹙,他蒼白的肌膚上有紅線沿著筋脈遊走。
方凌波見到這番場景眉頭也皺了起來。
江春無墮魔之後,獲得了巨大的能量,但是他卻似乎控制不好那些能量。
那東西像野馬一樣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江春無如今借用照境池威力依舊不能應付那些能量。
江春無現在這具身體本就沒有他原來的好用,再這般耗下去,不爆體才怪。
混帳東西慣會折騰。
方凌波眉頭深鎖,拂開面前最後一層紗幔大步走了過去。
方凌波來到江春無身後跪坐下來,他一手扶著江春無的後頸,一手穿過江春無腋下覆蓋上他胸口。
被方凌波觸碰到的瞬間,江春無胸口處的皮膚便泛起幽幽藍光來。
依稀可見,江春無那肌膚之下本該是心臟的位置里如今卻藏著一顆珠子。
月白色的珠子,仿佛凝聚著萬水精魄,珠子泛起光亮,水氣頓時充滿了整個空間。
那水氣仿佛有極強的安神效果,江春無緊蹙的眉頭舒展了幾分,他身上游移的紅線也變得淡了。
江春無胸膛中跳躍的那顆珠子不是別的,正是方凌波的龍珠。
龍珠代替心臟放在普通人身上,可以使他體魄強健百毒不侵,若勤加修煉或許也能刀槍不入。但是龍珠最大的力量卻需要龍魂才能激活。
方凌波激活了龍珠的小部分力量,借用這顆珠子幫著江春無淨化他身體裡那躁動的能量。
龍珠的力量與墮魔後多出的那一部分能量在江春無與方凌波的身體內循環。
這個過程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江春無身上最後一絲紅線消失時,方凌波感覺自己喉頭一腥,吐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