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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道覺得十分有趣。」 洞庭君說,「那裡的教書先生真的會因為你們默不出書而打你們板子?」
洞庭君的神色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提問時的表情十分認真。
「是。」方凌波不置可否道。
洞庭君問:「疼麼?」
「疼。」方凌波道
「你怕麼?」洞庭君接著問。
方凌波點頭,「怕。」
「如此,」洞庭君秀眉微蹙,「他打過你麼?」
方凌波心裡咯噔一下,他當年挨得板子可不少,但這個問題方凌波不大敢回答,因為他實在怕洞庭君再來一句「誰打你的?告訴孤,孤去殺了他」。
為了自家那位不知道如今身在何處的先生的性命,方凌波猶豫了好久始終沒敢開口。
倒是洞庭君看破了方凌波的小心思,「這麼看來是打過了。」
方凌波低著頭不說話。
誰知道洞庭君見此突然笑了起來。
方凌波偷偷抬眼看向洞庭君。
「該!」洞庭君笑得花枝亂顫,「你便是活該。」
方才的那一會兒的接觸里,方凌波以為洞庭君就是一個邪魅狷狂、喜怒無常又高貴冷艷的主。誰知說到了這裡,這位竟然跟他爹爹似的數落起他來。
「你自小孤便不捨得揍你。你就是仗著孤這點不捨得,越長大越猖狂。喜歡學的東西就拼了命去學,不喜歡的便一個字不看。」
「孤說你,你從不當會事。左耳進右耳出,我行我素。那會你又跟悶葫蘆一樣半天說不出一句人話。實在可惡至極!」
「孤早該找個人這樣。孤是不捨得揍你,那便找個捨得揍你的來,他想要什麼孤便給他什麼。你若是不仔細讀書,不認真作功課,孤便綁了你叫他好好地揍。」
洞庭君說完還覺得自己的想法極好似的點了點頭,「便該如此。」
說到此處洞庭君秀眉一挑看向方凌波,瞬間又恢復了最開始的那般慵懶矜貴的神色。
方凌波不覺一抖。
果然是喜怒無常,真是腦殼疼。方凌波心中哀嚎。
好在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響起,轉移了洞庭君的注意,他微微抬眼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方凌波也望過去,只見藤蘿枝頭掛著一串風鈴。那風鈴由貝殼同一些方凌波不認識的晶瑩石頭組成。
方凌波十分好奇,此處無風,這串風鈴怎麼就響了呢?
風鈴響了片刻便停下來。
「隨孤去更衣, 」洞庭君將手伸到方凌波面前, 「客人到了。」
方凌波識相地握住洞庭君那隻修長白暫如瓷般的手,牽著他站了起來。
待洞庭君站起來,方凌波便立在他身側沒了動作。
沉默了好—會兒。
洞庭君輕笑一聲。
「孤沒穿鞋子,」洞庭君戲謔地看著方凌波, 「你難道要孤光著腳走過去?」
「啊?我叫轎子來。」方凌波說著急忙轉身準備去找遺舟。
沒走半步,他又被洞庭君拽了回來。
洞庭君將胳膊搭在方凌波肩頭。
「你,」洞庭君笑得極其不懷好意, 「抱孤過去。」
嗷?!!
這一刻,方凌波確定自己,是被嚇傻了的。
第31章 更衣描甲
理智告訴方凌波現在這個情況非常詭異,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
方凌波在洞庭君「一聲令下」之後便毫無猶豫地抱起了他
方凌波把這歸結為顏狗的劣根性。
方凌波並不矮,在尋常男子裡算是高個子了,洞庭君比他還要高一些,大概有半個巴掌那麼多。可是洞庭君卻非常輕,方凌波抱著他,感覺就像是抱著一個纖細的小姑娘。
當然這只是方凌波想的,畢竟他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機會橫抱過一個小姑娘。
洞庭君白瓷般的胳膊搭圈著方凌波的脖子,十分親昵。
方凌波覺得洞庭君仿佛一隻雪白的大貓。貓的性格便是你須由著他胡來,不得忤逆他,但若是他不需要你時,你便最好躲得遠遠的。要多驕矜又多驕矜,多情是他無情也是他。
方凌波抱起洞庭君後半天沒有動作。
「我……我不認得路。」方凌波在心中估摸了好半天才說出口。
「孤指給你啊。」洞庭君輕聲一笑,十分坦蕩地靠在方凌波懷裡,「先從這齣去。」
方凌波朝洞庭君手指的方向邁開了腳步,走的極其僵硬。
方凌波抱著洞庭君穿過碧桃樹叢。
遺舟竟還在那裡等著,他見到這般情景立馬低下頭,走上前來,「讓屬下為凌波君帶路。」
方凌波還沒來得及道謝,卻見懷中的洞庭君此刻神情一變,頗有些厭煩地看了遺舟一眼,「你去招待客人。沒看到凌波有孤麼。」
遺舟身形一僵,頭點得更低了,「是屬下疏忽了,請主上責罰。」
「滾吧。」洞庭君唇角一挑恢復了笑意,「孤懶的收拾你。」
「那屬下便先告退了。」遺舟道,「待主上壽宴結束後屬下便去領罰。」
遺舟說完便帶著下人離開了。
方凌波在洞庭君的指導下七拐八拐走了兩刻鐘才到了地方,饒是洞庭君再輕到底還是個大男人。
到地方時,方凌波累得起了一身汗。
那是一棟兩層小竹樓,它在這金碧輝煌的府邸里顯得十分特別,可以說是格格不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