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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牌正面刻著「天心月圓」四字,背後綴著一個人名。
「曲……瑤……岫?」方凌波接過江春無遞來木牌念出了那個名字,他抬眼看向江春無,「這是什麼東西?」
「前些天整理舊物找到的,」江春無解釋道,「拿著這個東西可以去晗光閣借書看。想著你可能會用的著,便拿了出來。「
晗光閣是出雲宗藏書之地,藏各種珍貴的道法秘笈以及一些不可為外人道的辛密。此處外門弟子不可入內,而內門弟子即使有資格進去也只能翻閱其中極小一部分藏書。
這地方在方凌波世界裡就是傳說一般的存在。話本里不都有寫麼,那些廢柴去了一個什麼地方,機緣巧合得了什麼功法,然後就一路開掛似的迅速成長登上人生顛覆。
方凌波雖然不大愛看書,但這地方還是有必要去一去。
他把木牌放進胸口的口袋裡,但驀地想到什麼又把木牌抽出來。
「這曲瑤岫是誰啊?」方凌波指著牌子背後的名字問江春無,「你老相好?」
江春無一口茶水沒咽下去差點嗆住,他連忙擺手。
「不是,」江春無無奈道,「一個故人罷了。」
「『故人』?」方凌波十分懷疑地看著江春無,「原來的相好?現在分手了那種?」
「那這東西我不能要。」方凌波把木牌扔回江春無懷裡。
江春無哭笑不得,他接住木牌,「這東西可以讓你進含光閣。」
方凌波自覺是為很有骨氣的人,他別過臉,「那我也不要。」
「他是我師父的好友,亦是我的長輩。在我出生前便已仙去多年、這東西是師父代他交給我的。」江春無輕聲同方凌波解釋。
「那我更不要了,你不向來很寶貝你師父給你的東西麼?今天怎麼捨得給我了?」方凌波嘟囔著。
「拿著吧,」江春無牽過他的手,將木牌放在他手心,眉目含笑大聲道,「你最寶貝。」
肉麻,方凌波老臉一紅趕緊抽回手。
有時候方凌波也覺得自己頂沒出息了,那人說一句好聽些的話他便被撩撥地心鹿亂撞,這實在是太沒出息了。
「那我就收下了。」方凌波故作鎮定地起身,「我去晗光閣試試看你這木牌是不是假的。改日再見。」
方凌波紅著一張臉說完便往外走,他在外面平台上吹起竹哨,翻過白玉欄杆一躍而下。然後穩穩落在應召喚而來的方浪背上。
方浪接住方凌波高興地長鳴一聲,往高空衝去,他來之前正同出雲宗的一群白鶴在天上排「人」字玩,現下他的那群白鶴盆友也跟在身後,於是便有了「晴空一鶴排雲上」的豁然之景。
江春無目送白鶴載著方凌波離開,他看了許久,白鶴和少年早已經化作一點消失在群山之中,可他仍覺得自己看不夠。
直到群山黛色在眼中凝成了一道線,江春無才轉身離去。
他穿過層層紗幔,繞過玉石堆砌成的蓮池,向更深處走去。
他推開雕花的木門,走進這瑞雲峰之中藏得最深的密室,衣擺隨著腳步微微起落,露出他赤/裸的雙足。
這密室地上有一層水跡。
似是從密室中心的水池中溢上來的,而那池中栽著半截被火燒過的梧桐樹,一把長劍被橫在樹幹頂端,這劍長約三尺二寸,寬卻不過四寸,外面繞著一層布條,布條上的暗金色花紋在昏黃的燈光下如同流動的金子。
隨著江春無的走近,地上的水越來越多,當他來到長劍面前時,密室中的水已漫過他的腳踝。
江春無沒有取劍,他只是站在那兒,仔細端詳著。端詳著便想到了什麼,他時而蹙眉時而從心上生出笑來。
「少主。」一道聲音自密室之外傳來,「天機纂來請問水劍入瓊海。」
那道聲音說完多問了一句,「不知道怎麼今年這樣早?」
江春無撫摸著梧桐樹焦黑的枝幹,沒有回答。
「那少主我們要怎麼做?」門外人見無人應答試又問了一聲。
江春無再次仔細端詳了一番眼前這把名為「問水」的長劍,而後他吹滅了密室中的長明燈負手離開。
「送過去吧,」走出密室的江春無微微一笑,「若他們有命便儘管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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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光閣在出雲宗內一座名為「四季如春」的山谷中,可方凌波並不知道這山谷在哪,方浪這頭傻鶴更是不必說了。
他們一人一鶴正蹲在路邊的大石頭上犯難時,遠處忽然慢悠悠走來一人——正是和方凌波積「怨」已深,現下正出來倒爐渣的丹房小道甲。
這個積怨是怎麼來的,說來也好笑。這位小道甲看丹爐的那座丹房。離方凌波住處不遠。小道們愛說八卦,故而方凌波路過那丹房總愛聽聽牆角。
這個小道甲總愛發表些方凌波不愛聽的言論,比如他曾說過方凌波是個沒腦子的草包,也說過江春無跟沈寸心十分般配。方凌波聽了生氣就毀過他幾爐丹藥。自後倆人就誰也不愛見誰。
此時,方凌波靈機一動從大石頭上跳下來,擋在了小道甲面前。
「你作甚?」小道甲見到方凌波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護住藤框裡的爐渣,警惕地瞪著對方,眼神中有著十分明顯的厭惡。
「我就來打個招呼。」方凌波笑嘻嘻地說著,他向小道甲身後一指,「來,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子方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