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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眉眼微垂,笑了一聲。
「我說了,你該謝謝我。」
「不知禮,何以立,」那人手腕輕轉,問水劍寒光閃過,「你的師父沒有教過你麼?」
問水劍的劍意如水一般,似有若無最難琢磨,江春無身形一振,收劍後退避過帶著殺意的劍鋒,卻依舊被劍氣割傷了手臂。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袖。
江春無卻好似不會痛一般,提著光劍再次迎了上去。
交手的最初,江春無還能與眼前的人平分秋色,十招之後,他便開始招架不住,而那個人卻自始至終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悠閒模樣。
那個人與江春無過招,就好像是貓在戲耍一隻自不量力的耗子。
三十招之後,那人好像突然間對戲弄江春無這件事失去了興趣,收劍出掌。
江春無狠狠地撞在了胡楊盤結成的牆壁上吐出一口血來。
那人身影一晃來到江春無面前,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我的心火借你用了幾萬年,」那人笑道,「如今也該收回來了。」
江春無感覺自己身體裡的某種起著支撐作用的力量被迅速抽離,可是在那股力量被全部抽離之後,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占據了江春無的身體。
江春無胸膛之中藏著的那件東西如今熱的發燙。
「他竟然把珠子給了你。」那個人臉上顯出怒意。
他似乎是憤怒極了,手上的力量陡然加重,這樣的力量本來瞬間就可以把江春無的脖子捏得粉碎,但是卻被來自江春無胸口處的強大力量給悄然消抵。
「不礙事,」那人眉頭舒展,「我就連同這珠子一併收了。」
那人伸向江春無胸膛的手,被江春無握住。
因為窒息,江春無的聲音像老舊的風箱開合發出的聲音一般難聽。
「不行,」江春無抬眼望向那個人,「這樣東西不能給你。」
「我欠你的東西,現在終於還給你了。」
「這麼多年,你的心火讓我覺得噁心。」
「你不該選擇『流朔』。」
「你以為流朔不可破便能永遠地困住我師父的魂魄。」
「可惜,你以為的不可破只是因為他沒有告訴你破局的方法罷了。」
「而這些,他卻教給了我。」
「碩涯,」江春無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來,「這一次,你亦會輸。」
轟——
瓊海之上,那在在黑雲之中久候多時的雷電終於落下。
以身為燭,沸血燃骨,可入一切無徑之地,可破一切必死之局。
這就是方凌波曾教給江春無的,一生只能用一次的破局之法。
第98章 從前從前
「今日入歸墟行了約七千里,仍未見到先生所說的天海倒置、細白鹽沙為岸、日月群星沉於水中的景色,真是可惜,看來還得再往深處行些才行。」
「萬萬不可小王君,您不能再往深處去了。歸墟乃吾族禁地,其中兇險異常,您進到這裡已是極限,再往深處去,必是九死一生。」
「飛鳶啊,今早在歸墟入口處你便是這般同孤說的,如今孤入了歸墟七千里不也依舊安然無恙麼?哪裡有兇險異常?又何來九死一生啦?你們這些做大人的總是喜歡嚇唬孤。」
「小王君,請您聽屬下的,我們真的不能往前了。」
「就不!孤今日偏要、就要、再往前轉一轉!」
「小王君,神君知道了會生氣的。」
「他生氣便生氣,孤才不怕他。」
「小王君,神君若是知道您是因為聽了碩涯先生的話來了歸墟,且不說碩涯先生會不會受罰,您今後怕是一定再也不能去聽他講故事了。」
「這個……」聲音的主人思考了片刻。
深海之中,冷硬海水划過鱗片的聲音響起。
「那今日就先回去。改日,改日孤一定再來!」
……
深海九萬里,永寂的幽冥之地里響起聲音。
這些聲音非常特別,像煙氣像水霧,籠罩在耳畔,他們口中的的語言並不是人語。
那種語言的腔調,帶著古老山海地脈的氣韻,悠揚而自在。
江春無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語言,但是奇怪的是,他卻能聽得懂。
江春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了這裡,他只是記得失去意識前燃燒骨血的劇痛。當他醒來後他就在這裡了。
準確來說他如今的狀態並不能稱之為「醒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陣法的緣故還是因為自己強行入陣燃燒了骨血的緣故,江春無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非常神奇,他好像沒有了身體,變成了一團沒有形態的類似於「意識」的東西。
他沒有眼睛,所以自然看不見,也「醒」不來。
而周圍是永恆的寂靜,他覺得自己如今這樣渾渾噩噩懵懵懂懂的模樣,就像是在母親的肚子裡。
江春無不知道自己這樣呆了多久,或許幾個月也或許只有幾個時辰,寂靜總是能夠模糊時間的流逝,直到剛才,他在永寂的時空之中聽到了聲音。
那聲音真美妙,江春無想。
而後他感覺到了水流的波動。
在而後,他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咦這有一團……飛鳶你看這兒!這兒有一團魔氣!」
江春無覺得那聲音離自己很近仿佛就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