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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擦著自己還沾著水光的唇,一邊放輕了聲音說道,聽上去充滿了誘惑。
此刻的江念歸不再像冰冷的明月,更像是蠱惑人心的精怪。
哪怕十一及時垂下了眼眸,但剛剛瞥見的那一幕如同鐫刻一般印在了腦海里。
「已經足夠了。」他在心裡暗自想道,不能再靠近了,這種關係他不可以再僭越了。
江念歸併不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等臉上的熱意消退之後便把放在一旁的藥給喝了。
他的身子太虛了,一場病便將他折磨成這個樣子。
口腔中的苦澀味道早已習慣,因此江念歸也只是皺了一下眉頭,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說。
十一見他喝完了藥,便拿起藥碗出去了。
外面的風未停歇,不說話的時候能夠將風聲聽得很清晰。昏黃的燭光被溜進房間裡的風吹得七倒八歪,但還是堅強地燃燒著。
或許是因為剛喝過藥,也可能是因為身體太虛弱的原因,江念歸看了蠟燭片刻就起了困意。
大腦混混沌沌的,一不小心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他感受到臉上傳來一陣溫熱,半睜開眼之後發現是十一用沾了熱水的帕子給他擦臉。
江念歸看清楚之後就又閉上了眼睛,任由對方給他收拾。
這一覺他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太陽高照,陽光傾斜進房間裡,剛睜開眼就可以看到在陽光下紛飛的浮塵。
陽光出來了之後外面堆積的雪就開始化了,原本就不高的溫度此時變得更低了。
江念歸還沒掀開被子就感受到了冷意,房間裡放著的炭盆早就熄滅了,睡覺的時候沒被凍醒恐怕還是因為他縮到了十一的旁邊。
「主子。」
說曹操曹操到,十一推開門,寒氣一涌而進。
「今天進城。」
江念歸突然說道,隨後翻出了一件厚斗篷披上了。
「雖然只有我們兩個,但年還是要過的。」
他一邊低頭繫著斗篷上的系帶,一邊以平淡的口吻說道。
纖細白皙的手指纏繞著顏色鮮艷的系帶,在陽光下格外的顯眼,白如積雪、紅如胭脂。
「是。」
江念歸突然想到了什麼,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十一:「等過完年之後就要開始計劃了,等事情解決之後就離開這裡吧。」
他這句話很突然,就連十一都愣住了,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江念歸之前的十八年一直待在玉涼城從未外出過,如今怎麼會想要離開這裡?
十一平時的眼神向來淡漠,因此只要眼眸中多一些其他的情緒之後就格外得明顯。
「嗯?」沒有聽到回復的江念歸思考了片刻,然後反問道,「你想待在這裡?」
「屬下誓死追隨主子。」
十一回過神來,立刻表了忠心,甚至害怕對方不信任他,還和之前一樣跪在了地上,以一種臣服的姿態。
聽到這番話之後的江念歸也沒說信沒信,抬手就示意十一起來,然後就轉移開了話題:「頤香齋的玉蘭酥只有上午賣,走吧,去晚了就沒有了。」
「是。」
同樣沒有再繼續剛才話題的十一低垂下眼眸,步步緊跟在對方的身後,面對外人時的無情冰冷在對方的身邊盡數收了起來。
宛如被拔了利齒的狼一般。
年關將至,玉涼城也逐漸熱鬧了起來,現在都已經有了年味兒。甚至一些商鋪都掛出了紅燈籠,打眼一望,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就是年了。
江念歸走一路咳了一路,進城之前十一就遮掩了自己的身形,再次隱匿於暗處。
看著眼前的熱鬧,江念歸遮蓋在帷帽之下的臉上依舊是平淡,一絲波瀾都沒有。
說是要去頤香齋買玉蘭酥,但他進城之後卻沒有往頤香齋的方向去,而是去了一家人滿為患的茶館。
他一進去就徑直往角落去,看上去是約了什麼人。
果不其然,角落的一張桌子旁邊坐著一位身著淺藍衣衫的男子,長發如雲面容俊朗,儼然就是之前相識的蕭鶴勻。
「來了?」
蕭鶴勻自然一眼就望見了在人群之中緩步走來的江念歸,眼中並無驚訝之情,而是伸手幫對方拉開了身邊的凳子。
「嗯。」江念歸落座,輕聲說道,「久等了。」
「我也沒來多久。」
蕭鶴勻笑著搖搖頭,然後把一張紙遞到了對方的面前,微微上挑的鳳眼帶著笑意,看上去很像狐狸。
「還不錯。」
江念歸看清楚上面的數字之後開口說道,語氣都比平常多了幾分笑意,顯然是高興了。
就在這時,蕭鶴勻假裝不經意地問道:「葉兄怎麼知道那批玉料不是廢料?」
前段日子,兩個人達成了合作,說是合作,其實算是一起做生意。蕭鶴勻本身就在尋找著一個合適的人合作,而江念歸當時又提出了一個合適的想法,兩個人便一拍即合。
而江念歸說的那個法子便是讓蕭鶴勻收了一批沒人要的玉料,隨後又找了人把那些玉料切開。
令人驚奇的是,早已被賭石大師斷定是廢料的玉料竟然開出了品質不錯的玉。蕭鶴勻立刻將那些玉料當成拍賣,到最後竟然還賺了不少。
江念歸輕笑一聲,裝作沒有聽到對方的疑惑,而是故作玄虛道:「我若是說這是我夢見的,蕭兄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