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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沒有可能。慕容錦瑜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謝瀾大概是從小就混跡在軍營里的關係,雖貴為鎮北侯,但生活方面著實粗糙的很。
玉佩掛飾不見他帶,也從不用薰香熏衣服,身上自帶一股陽光般溫暖的味道。
當然,如果細聞的話,還有著淡淡的血腥氣。
那是久經沙場洗禮後的味道,浸染到了骨血中,是換多少衣服,洗多少次澡都無法去掉的。
不過慕容錦瑜覺得,這淡淡的血腥氣混上他的寂雪,更好聞了。
「好了。」謝瀾輕快的聲音拉回了慕容錦瑜的注意力,下一瞬,他感覺身體被輕輕碰了一下,是謝瀾解開了他的穴道。
慕容錦瑜抬起手,輕輕碰了下眼睛,指尖觸到了微涼的紋理,也不摘下,循著謝瀾方才說話的方向偏了頭,笑著問,「怎麼將我的眼睛蒙上了?」
慕容錦瑜眼睛上系了條祥雲刺繡的白綢髮帶,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殷紅如血的唇。
他身上穿了件白色的錦袍,衣擺上上是墨色的圖案,看不出具體是什麼,就像是墨汁隨意潑灑上去似的。
只不過沒遮掩前是不沾俗事的世外仙,遮了眼就成了蠱惑眾生的狐狸精了。
「打算給你個驚喜嘛,提前看到就沒意思了。」謝瀾看得有些痴了,貪婪的目光在慕容錦瑜的臉上一遍一遍描摹著,精緻的喉結上下急速滾動了幾下,才慢慢地垂下了眼。
他在心中默念了幾遍清心咒,才敢坐到慕容錦瑜的身邊。
謝瀾看著那雙放在膝上白玉般的手,生怕慕容錦瑜手欠摘了髮帶,不放心地叮囑道:「錦哥你不許摘下來啊,等到了地方我就幫你摘了。」
慕容錦瑜哪裡有不應的道理,從善如流地點頭,那手卻跟長了眼睛一樣,一把抓住了謝瀾放在膝上的手,握著手中翻來覆去的把玩。
大有一副我看不到很無聊,要找點什麼樂子的無賴樣。
金烏西墜,街市上的燈還沒有亮,謝瀾就帶著慕容錦瑜離開了將軍府。
是騎馬走的,兩個人共騎同一匹馬,謝瀾將慕容錦瑜護在身前,直奔著城門外而去。
等到了地方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透了。謝瀾小心翼翼地扶著慕容錦瑜下了馬,還不忘提醒他小心腳下。
慕容錦瑜一腳落了地,感受著腳下柔軟的沙地,詫異地揚了下眉,沙漠?謝瀾怎麼會帶他這裡?這裡藏了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不到一息的功夫,他腦袋裡就轉了百八十個念頭。可等著眼前的髮帶被除去的那一刻,他發現那些猜測,一個也不對。
他們站在一處極高的沙丘之上,站在這裡,可以俯瞰遠處十幾公里外的天水城。
雖已近深夜,但整座城被各色的燈光照得亮如白晝,隱約能見到光影流動,像是條會發光的游魚。
微微抬頭,就是皎皎明月和滿天星斗。
銀色的月光星芒,與暖黃的燈光成了最美的夜景,慕容錦瑜一時間竟不知是璀璨星河和人間煙火哪個更盛一籌。
他還沒來得感慨,就被下一幕驚著了,難得的瞪圓了雙眼。
就見天水城裡忽然升起了數萬盞的孔明燈,橙紅點點,竟比星空還要明亮璀璨。
就在這時,穿著一身紅色勁裝,束著高馬尾的謝瀾,手持寒衣劍,在萬千燈火之下,高高地躍起。
慕容錦瑜神思一動,發現那竟是一曲劍舞。
只不過謝瀾的武功路數是剛勁勇猛的路子,好好的一個劍舞,愣是生生地被他舞地金戈鐵馬,殺氣騰騰,愣是沒有一點靈動唯美。
結束的那個劍花挽的,也欠了火候。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劍舞,看得慕容錦瑜眼眶潮熱,心潮湧動。
他最喜歡的人啊,拿著他的劍,半跪在他的身前,身披萬千燈火與璀璨星河,被映得明亮的眼中是滿滿的愛戀。
他的阿瀾說,錦哥,我心悅你,生生世世,我都心悅於你。
他的阿瀾說,錦哥,我們成親吧!
慕容錦瑜說了什麼,他不記得了,他只記得他的阿瀾眼睛倏地亮了,竟比那天上的孔明燈和星星都要亮,也都要漂亮。
他激動地扔了寒衣劍,原地跳了起來,歡快的樣子像是個得了心愛寶貝的孩童。
漠北的花燈節,月下的劍舞,都成了慕容錦瑜生命中最美好的記憶,也最難忘的記憶。
那邊激動的謝瀾忽地調轉了方向,就跟個小炮彈似地撞到了慕容錦瑜的懷中。
也不知道慕容錦瑜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竟被撞得倒在了沙子上。
謝瀾坐在慕容錦瑜的腰上,兩隻手按在慕容錦瑜的頭側。看他笑著,鳳眸中含著條璀璨的星河。
謝瀾只覺得心頭「砰」地一響,像是胸腔中炸開了無數的火樹銀花。
他抬起右手,落在了那張昳麗的臉上。著迷般地撫摸過凌冽的眉眼,臉頰,紅唇。
掌心中的砂礫落在了慕容錦瑜的臉上,又順著臉頰的線條落回到了沙中。
帶著繭子的手指又回到了那翹起的紅唇上,細細撫摸,按壓揉搓,硬是將那片紅色的唇揉的愈發的艷紅,像是開至極盛的花。
謝瀾雙手捧起慕容錦瑜的臉,緩緩地低下了頭,珍重而虔誠地吻在了那對唇上。
一吻畢,誰也沒有提起身的事情,就這麼手牽著手躺在沙子上,看飄在空中的孔明燈與星星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