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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多思,又是身處這樣的環境,謝瀾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面跟放電影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不久前慕容錦反常的神態和說過的話。
慕容錦到底知道些什麼?又到底隱瞞了他多少?
謝瀾盯著窗戶上的光圈,手指用力抓握住身下跟漿紙一樣的床單,兩顆尖銳的小虎牙嵌進了柔軟的下唇。
黑暗模糊了時間,也許過了很久,也許距離關燈後不足五分鐘,稍有些空曠的房間裡響起了把暗啞的嗓音。
「那份地圖,是真的嗎?」
慕容錦「唰」地睜開了眼睛,他沒有轉頭看謝瀾,而是看著眼前的黑。
「是真的。」他緩緩垂下眼睫,擋住了眼中的波濤洶湧,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謝瀾「啊」了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腦中浮出「果然」兩個字。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想要從慕容錦的嘴裡聽到什麼樣的答案,肯定的,亦或是否定的。
頓了半晌,謝瀾才接著問,「其實你一直都知道謝將軍墓的位置,對吧?」
這一回慕容錦回答的很快,一個簡簡單單那的「嗯」從鼻腔中發出,低沉磁性而性感。
謝瀾「騰」地一下轉過了身,面朝著慕容錦的這邊,瞪圓了眼睛看身邊的慕容錦。
可是臥室里對於謝瀾來說太黑了,他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謝瀾癟了癟嘴,一股委屈的情緒直衝胸口,眼眶都紅了一圈。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明知道我那麼,那麼,那麼想找到謝將軍墓的。慕容,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啊?」
不是詰問,不是質問,平日開朗陽光的聲音因為受傷變得低啞難聽,又摻雜了委屈的哭音,就像是被冷落的小朋友,委屈吧啦地揪著大人的衣襟控訴。
慕容錦交疊搭在腹部上的手變成了交握的姿勢,用力握緊又放開,如此反覆。
「謝瀾,你要認清楚了,那個夢對於你來說,它僅僅只是一個夢。你的人生,你的未來,不應該被它束縛。」
「我沒有被這個夢束縛啊,正因為有了它,我才在其他小孩什麼都不知道的年紀就樹立了目標。」謝瀾認真地辯解道。
慕容錦知道謝瀾的脾氣,固執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不過他還是不死心地給勸道:「謝瀾,不是所有的墓都能下的,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禁忌,不要碰的好。」
「比如說法老的詛咒是嗎?」謝瀾忽然有種面對的是個老古董,而不是和他同齡的青春熱血激進的青年的感覺。
哦,不對,慕容錦這人永遠冷冷淡淡的,像是一杯溫吞的涼白開,就沒有熱血激進的時候。
他都沒有在學校見過慕容錦打籃球!
「哎,慕容爺爺,我們要相信科學,堅定唯物主義不動搖。」謝瀾邊說邊翻身,不經意地一抬眼,視線落在了窗外,聲音戛然而止。
慕容錦沒有察覺到謝瀾的異樣,他只覺得謝瀾這話說得好笑的緊,都親眼見過殭屍了,還堅定的相信科學?
忽然間,手臂上多出了堵熱源,隔著不算厚的衣料,能感覺到那條嶙峋凸起的脊柱。
「慕容。」謝瀾的聲音很輕,染著顫抖,摻著驚懼,細微的好像下一瞬間就要撅過去一樣。
「你他媽睜眼看看窗外面是不是有他媽一張臉在往屋裡看。」
幾乎是在謝瀾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慕容錦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拉著謝瀾的手臂將人拖到了自己的身後。
那雙漆黑的眼瞳中間是一抹猩紅,比眼角下的淚痣顏色都鮮艷,他面無表情地與窗外的雙眼對視。
謝瀾沒有看錯,窗外的的確確有一張臉。
那張臉緊緊貼在窗戶上,五官壓得扁平變形,看不出長相,一雙無神的眼中亮著幽幽的暗光,像是兩簇鬼火。
也就是這兩簇鬼火一樣的光,映出了模糊的輪廓,讓謝瀾辨別出那是一張人臉。
「那是人嗎?」謝瀾死死薅著慕容錦的衣服,大半張臉藏在他的肩後,只露出一雙瞪得滾圓的眼睛。
「是。」慕容錦護著身後的謝瀾一步一步地向床邊退,他伸平的右手縈繞著一團黑色的霧氣。
也是幸好屋子裡黑,謝瀾沒有那團詭異流動的黑霧,要不然他狂掉的SAN值得逞斷崖式下跌。
「瘋了吧,這他媽是五樓!將近二十米高的五樓啊!什麼人能將爬這麼高,還將臉貼到窗戶上?!」謝瀾的話猛地一頓,腦中冒出個荒唐可怖,卻又很可能是真相的答案。
他已經退到了床邊,再退就只能下床了,趕忙跟只八爪魚似的貼在慕容錦的後背上,說話的音量也不自覺地壓低,再壓低,像是怕驚擾了外面的東西似的。
「慕容,那東西不會也是殭屍吧?」
「總算是聰明一次。」慕容錦察覺到了謝瀾的恐懼,輕笑著問,「怕了?這樣都怕的話,還敢說去謝將軍墓?」
「慕容錦,這些話你給我等著以後再說。」謝瀾哪裡聽不出慕容錦是在調侃他,他「啪」地一巴掌呼到了慕容錦的後背上,急道。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那殭屍能看到我們嗎?還是像殭屍片裡演的,他能通過呼吸找到我們?」
謝瀾已經嚇得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了消,消了起,就沒完全退下去過。
但他還是強迫自己鎮定,腦中快速地回憶著小時候看過的殭屍片,看能借鑑哪些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