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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哀怨地看了謝伯一眼,剛要合上門,謝伯一隻腳已經跨過了門檻,這要是再關門,可不就是直接將老頭拍出門外了嘛。
謝瀾還真做不出這種事,只能鬆開手,往門邊一站,兩隻手環抱著胸口,垂著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小老頭,那目光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謝伯好笑地看了謝瀾一眼,將銀槍放到了門旁邊的槍架上,關心道:「少爺今早沒去練武嗎?怎麼將槍扔到了外面?還是,誰惹了您生氣了?」
他邊說邊觀察謝瀾的表情,見問道最後一個問題時,杵在門邊當門神的謝瀾動了動眼皮,心知這是問對了。
謝伯知道他們家少爺憋不住話,適時地住了嘴,等著他們家少爺自己將為什麼生氣說給他聽。
要不說謝伯了解謝瀾嘛,他那門神沒當多久,就自己下了凡,開口說話了。
「我那院子。」謝瀾朝門外努了努嘴,正好看到那掉光葉子的樹枝上纏的紅綢帶,想起自己方才腦補的東西,額角一突,就想出去將那一樹礙眼的紅給薅乾淨了。
「誰布置的?弄一下子紅,難不難看?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裡要辦喜事呢,這不是讓人誤會呢嘛。」
謝瀾這話聽得謝伯一頭霧水,歪了下頭,往臥房的方向瞥了眼。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自家少爺最喜歡的可就是紅色了啊,衣箱裡的衣服,就沒幾件不是紅的,這難看是從何說起啊?
「少爺不喜歡的話,老奴讓他們拆了,換上少爺喜歡的顏色?」謝伯試探著問道。
他又朝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的是謝瀾看到的那棵樹。別說,這一樹的紅,還真挺像是要辦喜事的樣子。
不過謝伯沒弄懂,他們家少爺是怕誰誤會去了?他們這府邸,統共就沒幾個主子。
自從雍王住進來後,顧副將和幾位將軍都不回來住了,整個府里說得算的,就剩下他家少爺和雍王了。
電光火石間,謝伯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唇角的笑意中也多了幾分意味深長啊。
那邊謝瀾還不知道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被謝伯猜到了,左手虛虛攥著拳抵在下頜上,一臉糾結地看那紅彤彤的樹,思來想去,還是有些捨不得拆了。
「謝伯你說,這麼個布置法,能辦喜事不?」
謝伯雖然心中猜到了一二,可親耳聽到謝瀾的話,還是怔住了,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樹上的紅綢子,也沒多想,下意識地問:「辦誰家的喜事啊?」
謝瀾臉上才褪去的紅暈,又隨著謝伯的這個問題悄悄爬了上來。這一次紅暈直接蔓延到了整個脖頸,就連領口露出的鎖骨都是紅彤彤的。
他完全轉過身,背對著謝伯,瘦削的身體左搖右晃的,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用更蚊子嗡嗡差不多的音量說:「我家的吧。」
第77章 婚事
謝伯雖然上了年紀,但耳朵一點都不背,謝瀾說的話,他費點勁還是聽清楚了。
他們家少爺說我家的,那不就等同於是謝家的嗎。這謝家適齡成婚的人,可不就剩下謝瀾一個了嘛。
謝伯再看他們家少爺扭扭捏捏的樣子,怕是方才問的話沒有丁點玩笑的成分了。
這是孩子大了,想新娘子了啊。
謝伯看著謝瀾的背影,眼圈都紅了,心裏面就跟打翻了的調料鋪子似的,五味雜陳,什麼都有了。
其實大安人普遍晚婚,男子廿五廿六成婚的大有人在,也就那些皇親貴族們才會早早成婚。
不過謝瀾是個例外。
他雖然是鎮北侯,家裡也沒有公婆長輩,嫁進門就可以當家做主。
但他也是戍邊的將軍,不是在征戰沙場,就是在戍守邊陲,京城裡的名門貴女、大家少爺,哪有願意遭這份罪的。
退一萬步講,這活寡守得起。可刀劍無眼,它管你是將軍還是小兵,稍有不慎,就是馬革裹屍,戰死沙城,那可真就是守了寡。
就因為這樣簡單的原因,謝瀾就成了雲京媒人圈裡不是良配的典型。自他加冠到現在,還一個媒人都不曾登門。
早些年的時候,謝伯也曾明示暗示過謝瀾,讓他娶個夫人,不拘男女,知冷知熱就好。
別等著他這把老骨頭也沒了,他們家少爺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他心疼啊。
不過謝瀾就跟沒開竅似的,怎麼說都不明白,愁的謝伯嘴上起了兩個燎泡,老當益壯地舉著大掃把追著謝瀾在演武場跑了兩大圈,頗有些年輕時陪謝老侯爺習武的風采,看得顧鈞他們皮都繃緊了。
那之後沒過幾天,蠻族三王子領兵來犯,謝瀾上了戰場。再回來的時候,外袍下是滲著血的紗布。
那傷是謝瀾為了救顧鈞,被三王子一箭射穿了鎖骨下方。不算重的傷,卻嚇得謝伯心臟幾乎都要停止了。
那之後謝伯再也沒提過讓謝瀾娶親的事,他也看開了,謝家人就是這樣,永遠將大安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他們家少爺啊,說不好也是要步謝家先祖的後塵。
謝瀾不想成婚就不成吧,何苦再拽進個無辜的孩子,日日夜夜的跟著擔驚受怕呢。
謝伯看開了,也就沒再提過成婚這茬事。他是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從謝瀾的口中聽到。
這還真是稀罕了!
「能辦,能辦,再貼些囍字就成。」謝伯激動地聲音都在抖了,「少爺是看上哪家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