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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慕容錦怎麼可能會認識這樣的老怪物啊?!
謝瀾心中的疑團還在不斷地增大,不過他現在沒有時間去慢慢地分析推理男人的身份了。
謝瀾在心中斟酌了一下,選了個最中規中矩地說法來回答男人的問題,「他是我的朋友,我偏袒朋友不是應該的嗎。」
男人挑起左邊的眉峰,看著謝瀾的目光中多了些同情,古怪地說道:「你拿他當朋友,他可未必對你坦誠相待啊。」
謝瀾本來就不喜歡這個男人的眼神,才垂下眼瞼,來個眼不見心不煩,男人陰陽怪氣的話就鑽進了耳中。
都說泥人尚有三分血性,謝瀾脾氣本就不好,不過是忌憚著男人非人的身份和他身後的那些毛僵,才一直憋著火氣認慫。
現在聽著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陰陽慕容錦,忍了半天的脾氣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謝瀾倏地抬眸,目光凌厲地看向男人,冷聲質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瀾的面相和氣質雖然偏向於陽光開朗,看上去奶乖奶乖的。但是真的沉下來後,也是眉眼凌冽,氣勢逼人。
男人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了拳,方才還只是薄薄透透的,縈繞在手邊的黑霧漸漸變得稠密。
它們氤氳開來,像是有了生命的活物,纏繞在男人的身上,漂浮在男人的身後,時不時地變換個形狀,讓男人看上去更加的神秘可怖。
方才黑氣淡,謝瀾看不見。
這回黑霧濃重的跟塊黑色的實心板子似的,還一動一動的,沒個消停的時候,謝瀾就是想看不見都不可能。
那是,什麼東西?
謝瀾試圖從他的恐怖知識庫里尋求答案,可是那裡面實在貧瘠的可憐,沒辦法給出他一個準確的答案,甚至連未經證明的假設都沒有。
要知道人類對未知的東西存在著本能的恐懼,謝瀾也是如此。在他實在沒辦法將眼前的一切科學化,合理化後,就只剩下了本能的恐懼。
這一刻,恐懼讓謝瀾如墜冰窟。
他想往後退一步,再退一步,遠離這個可怕的男人。可是他的雙腳就像是在地上扎了根一樣,沒辦法挪動分毫。
男人一直注視著謝瀾,自然沒有錯過那再次變白的臉色,抿地緊緊的唇,和眼中明晃晃的恐懼。
「你在怕我。」這一次,男人用的是肯定句,他歪了下頭,大半張臉陷入了漆黑的霧氣中,消失不見。
剩下不足三分之一的俊臉在黑霧的襯托下,像極了石膏做得雕像,假的駭人。
尤其是那隻全黑的眼睛,更加證明了男人非人的身份。
「可你卻不怕慕容錦,明明我們是一樣的啊,為什麼你只害怕我呢。」
「這對我不公平!明明我才是比慕容錦更希望你好的那個人啊!」
「你為什麼要相信一個騙子,卻要害怕我?!」
男人一聲一聲的質問和哀戚的目光讓謝瀾心底發毛,方寸大亂。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個負心的渣男,騙走了人家的感情,又將人家狠狠地拋棄。
謝瀾用力咬了下口腔里的軟肉,直到嘗到了腥甜的鐵鏽味,才重新鎮定了下來。
他星眸微眯,狠戾地瞪男人,斥責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謝瀾這人護短的厲害,慕容錦又是他唯一喜歡的人。
雖然他們兩個人的關係發展的偏離了正常的軌道,但不妨礙他將慕容錦划進了自己的保護圈。
現在聽一隻殭屍罵慕容錦也是殭屍,謝瀾的脾氣登時就壓不住了,哪裡還顧得上害怕不害怕了,心火簇簇地向上躥,將僅剩下的那點恐懼都燃燒殆盡了。
「我胡說八道?」男人倏地出現在了謝瀾的面前,驚得謝瀾瞳孔一緊,雙腳本能地向後退,右手趕忙去掏口袋裡的符紙。
謝瀾的反應速度其實已經夠快的了,只是比起男人而言,還是慢的。
冰涼的如鐵鉗般的手死死扣住了謝瀾已經伸進口袋中的右手腕,用不容掙扎的力度拽了出來。
男人看著謝瀾指尖帶出來的黃符,搖頭失笑,「我說了,這東西對我沒有用的。」
說罷,他在謝瀾震驚的目光中,用另一隻手取下了夾在指間的黃符,隨便攥成了團後,輕飄飄地擲在了地上。
「……」謝瀾看了看男人,又低頭看地上那團沒有噴火,也沒有放電,無事發生,就跟普通廢紙糰子沒什麼兩樣的黃符糰子,再次抬頭看向男人。
此時此刻,謝瀾終於明白了,他的殺手鐧,在這個怪物的眼中,真的什麼都不是。
謝瀾目瞪口呆。
謝瀾難以置信。
謝瀾生無可戀。
謝瀾放棄掙扎了,任憑男人捉著他的手腕,帶著他的手穿過陰冷徹骨的黑氣,壓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掌心之下,是布料柔軟的衣服,薄薄的一層布料下,是極不正常的,冰冷的,堅硬的,好似冰坨一樣的胸膛。
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時的起伏。
不正常的寒意穿透了掌心的皮膚血肉,再順著血液流遍了謝瀾的四肢百骸。
毛骨悚然。
除了毛骨悚然外,謝瀾覺得沒有任何一個詞能形容他此時此刻的感受了。
他親手摸了殭屍的胸,他的手就貼在殭屍的胸口上,還有什麼比這一刻發生的事情更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