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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人管這類事情統稱為鬼吹燈。
謝瀾被自己腦子裡的畫面逗笑了,不過眼下顯然不是哈哈大笑的時候。
他怕自己忍不住,頭砸在了慕容錦的背上,手捂著嘴,將悶笑都捂在了掌心中,肩膀還一抖一抖的。
慕容錦靈敏地捕捉到了那微不可查的笑聲,平直的唇角扯起一點無奈的弧度,不知道謝瀾又在瞎琢磨些什麼。
瘋道士危險地眯了眯眼,道:「鮫油做的燈,可燃千年不滅。點燈的是人是鬼是妖怪都無所謂,可滅燈的,卻不能是丁點修為都沒有的普通人。」
「臥槽,那這麼說的話,豈不是拿不走鮫油了?」浩子大著嗓門嚷嚷,看著燈盞的目光又凶又狠,像是恨不得將那些燈油喝下去一樣。
韓二爺腦袋轉的快,普通人不行,瘋道士不是行嘛。轉身面朝瘋道士,語氣誠懇道:「那這滅燈的活,還要靠道爺了。」
瘋道士挑著薄唇笑,狹長的雙眼被瘋意染得明亮。他沒正眼看韓二爺,只是擺了擺手,拎著桃木劍往一側牆壁上的鮫油燈走去。
到了燈旁,瘋道士偏頭看燈盞里的鮫油。他身量高,偏頭就能看到那幾乎裝了滿滿一燈盞的油。
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偏過頭,目光邪氣地看慕容錦,乖戾的聲音帶著幾分調侃。
「燈油是滿的啊,也不知道這燈是原本就亮著的,還是慕容小哥你們點亮的呢?」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慕容錦隱隱猜到了瘋道士為什麼要一直揪著鮫油燈不放了,頓時覺得特別煩躁,淡淡的黑氣縈繞在指間。
「當然有區別咯。」瘋道士笑著轉身,手上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圓潤的劍尖直指慕容錦的鼻尖,雙眸陰沉黑暗,「如果是慕容小哥點亮的,那得麻煩你吹滅嘍。」
腦袋轉的慢一點的大熊大壯和浩子不懂瘋道士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韓二爺和二毛當即就明白了。
瘋道士這話不就明擺著在說慕容錦不是人嘛。
他倆起初也不相信瘋道士的話,但他們和瘋道士相處久了,雖說不完全了解瘋道士,但知道他沒有信口開河的習慣。
既然他說慕容錦不是人,那慕容錦就有八九成的概率是非人。
他倆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屍變的老賀,再想想他們與一個非人相處這麼長時間,頓時覺得遍體生寒,雞皮疙瘩一層接著一層地起。
「道。」韓二爺聽到自己的聲音再抖,頓了一下,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道爺,你的意思是說慕容小哥不是人?」
「慕容小哥,貧道可以說真話嗎?」瘋道士笑眯眯地看慕容錦,溫聲詢問,就好像是方才陰陽慕容錦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謝瀾氣得牙根都痒痒,哪裡還記得同慕容錦說要猥瑣發育的話,擼起袖子就要從慕容錦身後衝出去和瘋道士理論。
慕容錦預判到了謝瀾的反應,早一步反手抓住了謝瀾的手腕,將人用力按住。
他抬眼,雙眸已然一片全黑,側臉上爬上了黑色的紋路,襯得眼角下的硃砂痣和薄唇殷紅似血,妖異而詭譎。
慕容錦冷冰冰地注視著瘋道士,「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弄這麼一出做甚。」
他也不再刻意壓制著屍氣了,磅礴的屍氣眨眼間就鋪滿了小小的耳室,陰冷的氣息凍得盜墓賊們直打哆嗦。
「臥槽啊,這特麼不是地面上的玩意嘛?!」浩子眼看著黑色的霧氣淹沒了自己的腳面,嚇得他直接跳了起來,把背包往背上一甩,跟兔子一樣往門邊沖。
二毛也怕,臉嚇得鐵青鐵青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恨不得長四條腿往門外跑。
可韓二爺還沒有動,他得保護韓二爺,所以他也不能先動。
大熊和大壯擋著門呢,大半的身子都在黑黢黢的墓道,看不大清楚耳室里發生了什麼。
他們聽著浩子都破音了,也跟著著急,舉著狼眼手電筒往耳室里晃,「什麼和地上一樣?你們誰倒是給句準話啊!」
「二爺,道爺,是有粽子還是怪物嗎?不行我們先撤吧,反正這耳室里翻不出什麼好東西了。」
韓二爺將慕容錦臉上的變化看得明明白白,他自詡見慣了大場面,也不禁嚇得面色發白,雙目發直,上下兩排牙齒不停地打顫。
慕容錦,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是粽子嗎?
可是粽子有這樣的嗎?他看著就跟人沒有一丁點的區別啊。
瘋道士垂眸看著淹沒了自己腰部以下的黑霧,臉上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峻。
韓二爺之流的盜墓賊可能感覺不出來地面上的屍氣,和現在耳室內的屍氣有什麼不同。
可是他不一樣,他能感覺得到。
地面上的屍氣要更沉重渾濁,遠遠不如耳室中的純粹,壓迫感強,就連在大漠中遇到的那隻不化骨都比不上慕容錦。
不,不能說是比不上,根本就是兩個段位上的。
瘋道士能感覺得到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慄和恐懼,而更多的則是讓他熱血沸騰的興奮。
倏地,他笑了,兩邊的唇角掉的高高的,笑得癲狂而病態,像是個正在犯病的瘋子。
「二毛浩子,帶你們二爺先走。」瘋道士嫌人太多礙手礙腳的,影響他打架,不耐煩地清場。
這句話落在二毛的耳中,讓他如蒙大赦,挎著韓二爺的胳膊,在韓二爺的配合之下跑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