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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感覺有萬噸大山壓在脊背上一般,膝間一軟,兩條膝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發出「嘭!」地悶響。
「這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他上前一步,俯視著跪在地上的男人。
那雙鳳眸已經完全被漆黑覆蓋,不見一點眼白,只有正中間瞳孔的位置是猩紅色的。
那白得過分的臉上爬上了黑色的紋路,讓那張穠艷昳麗的臉變得妖異可怖。
「念你這次是初犯,我不與你計較。如果你膽敢再出現在阿瀾的面前,我定要了你的命。」
男人低著頭,髮絲擋住了那張滿是不甘嫉恨的臉。他死死盯著地面上,從自己胸口中滴出來的血跡,隱忍地應道:「是!」
慕容錦聽了男人的承諾,外放的氣勢又重新收斂回骨子裡,臉上黑色的紋路和眼中的漆黑退去,一張臉除了過分蒼白外,看不出丁點的異樣,就好像方才那個妖異可怖的臉是幻覺一般。
他沒再多看低頭跪在地上的男人一眼,只留下一句淡漠地「滾」,便轉身離開。
男人用力咬著後槽牙,側臉上也爬上青黑色的紋路,下頜線鋒利如刃。
貼在地面上的雙手用力攥成了拳,十根尖銳地指甲深深地嵌入在地面中,磅礴的怒意隨著屍氣噴薄而出。
片刻,他抬起頭,一雙滿是仇恨的漆黑眼眸死死凝視慕容錦的背影,薄唇裂開,露出兩顆尖銳的獠牙。
慕容,錦瑜,都怪你!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事情才會成了如今這種局面!!!!
只有殺了你,只要殺你了,一切才能回到最初,他才能回來!
男人越過慕容錦的背影,深深地看了眼那星眸中還帶著青澀的謝瀾。那一眼看得很深,卻不像是要將這個人記住似的,更像是透過眼前這個人,看另外的什麼人。
說不清是喜,還是悲,卻深藏著一股瘋狂的執拗。
男人抿緊了薄唇,周身氤氳起了濃霧般的黑色屍氣,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這片紅柳林中。
待那股強大的屍氣散去之後,不僅僅是瘋道士鬆了一口氣,連剩下的毛僵們都齊齊鬆了一口氣。
被大殭屍壓著的滋味不好受,尤其那還是個脾氣不怎好,喜怒無常,會殺僵的大殭屍。
這下子大殭屍走了,毛僵們一身輕,自然是卯足了勁兒的揍瘋道士,要將受的委屈都發泄在這道士的身上。
瘋道士身上帶著傷,剛殺了血屍,又和不化骨小打了一場,這又和十幾隻毛僵周旋半天,消耗過大,已是強弩之末。一時間形勢翻轉,竟真被那些毛僵占據了上峰。
瘋道士剛甩了兩張符紙逼退了迎面而來的毛僵,餘光就掃到寸許長的尖銳指甲朝著自己的頸側襲來。
他目光一凜,抬劍隔開那如匕首般的利爪。
誰料那毛僵力氣太大,竟生生地推著瘋道士向後滑動了四五米,還是他腳下扎了弓步才站穩。
眼看著那毛僵的另一隻爪子朝著他的肚腹抓去,瘋道士忙去懷中摸符紙。
可懷裡除了面八卦鏡,哪裡還有什麼符紙了。
不過是頓這一會兒的時間,瘋道士便失去了逃跑的機會。眼下也別無他法,只能生抗下毛僵這一擊。
預料之中開膛破肚的疼痛沒有來臨,眼前倒是炸開一道顏色發暗的火光。
那毛僵連慘叫聲都沒來及的發出來,腦袋就燒成了一團焦炭,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瘋道士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手裡提著桃木劍愣在了原地。
這時,慕容錦那把如鳴金碎玉的嗓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我還當是什麼厲害的道士,原來也不過如此嘛。」
那慵懶中帶著不屑的語氣,別提有多氣人了。
瘋道士偏過頭,見慕容錦站在他身後兩步遠的位置,視線又在他周圍掃了一圈,沒見著謝瀾的身影,奇怪道:「謝小哥呢?怎麼沒見他?」
慕容錦淡淡地瞥了眼微微駝著背,額上冒出了一層冷汗的瘋道士,心說他敢來這邊,自然是將謝瀾安置好了,哪裡需要旁的什麼人操心。
說起來,如果不是因為謝瀾見這人實在撐不住了,打算自己過來幫忙,他哪裡會放心謝瀾一個人,親自來幫這瘋子?
慕容錦越想越氣,眼中也多了幾分不耐,惡聲惡氣道:「他看你快死了,要過來幫你。我怕你把他牽連死了,自然要將他藏好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右手一甩,兩道裹著黑霧的敕火符落在了衝過來的兩隻毛僵身上。
剎那間,暗橘色的火光沖天而起,吞沒了那兩隻毛僵。
這還不算,那把火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的活物,不停地變大變寬,轉眼成了一面火牆,追著剩下的幾隻毛僵燒,嚇得它們狼狽逃竄。
慕容錦的本意也不是趕盡殺絕,見毛僵們被火牆追的消失在了紅柳林中,轉身往藏謝瀾的方向走。
他走出去兩步,沒見瘋道士跟上,腳步一頓,轉過身,見瘋道士還提著桃木劍站在原地,奇道:「不走?」
瘋道士神色複雜地看著那漸漸黯淡下去的火牆,問:「不追?」
「呵。」慕容錦聳肩冷笑,「怎麼,你還真打算趕盡殺絕不成?還真是道士能做出來的事情。」
瘋道士轉過身,背後是僅剩下一人寬的暗橘色的火焰,照得他的臉晦暗不明,看不清是什麼表情,只有一雙灰色的眼眸亮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