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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錦瑜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殺了多少的人,他只知道自己整個人像是從血池裡撈出來一樣,渾身上下都是血腥味。
倒是不覺得噁心了,許是聞習慣了吧。
到後來,他像是殺紅了眼了,整個人興奮的不得了,滿腦子都是殺殺殺殺殺!
「這,這,這白天才來個殺神,怎麼晚上又來一個啊。」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緊接著,恐懼像是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蔓延開來。他們看著披頭散髮,渾身浴血,雙眸血紅的男人,向後退了一步,又向後退了一步。
他們以為戰爭結束了,心氣泄了,便也開始怕死了起來,面對這樣的慕容錦瑜,當然滿心只想著如何保命,如何逃跑了。
可他們不懂,一旦怕了,才真是離死不遠了。
下一瞬,裹著層血的寒衣劍降臨,收割走了一條又一條的人命。
終於,蕭霆的副將都倒下了,慕容錦瑜生生地殺出了條通向大營的血路。
他踩著鮮血,一步一步地走在走向蕭霆,間或路過還叼著一口氣的副將伸手去扯的衣襟,也被他毫不留情地踢開。
穿著組青色錦袍的軍師忽地衝到了蕭霆的身前,用單薄的身體遮擋著蕭霆,兩隻細瘦的手握著把刀,狐狸眼中一片殺意。
蕭霆抬手按住軍師的肩膀,將人扯到了身後,暗沉的聲音又冷又硬,斥道:「你不會武功,瞎添什麼亂,好好地躲營帳里去,不要作死。」
軍師哪裡肯聽蕭霆的話,撲騰著向前,可蕭霆直接攥著他的肩膀,將他扔進了士兵堆里。
士兵們手忙腳亂地攙扶住軍師,等他站穩再想沖回到蕭霆跟前時,已經什麼都晚了。
蕭霆的目光落在慕容錦瑜沾著血的臉上,等他看清楚慕容錦瑜的五官時,神色變得錯愕。
「你是跟在瀾弟身邊的軍師?」
蕭霆記得慕容錦瑜,可直到如今,他都不知道慕容錦瑜的真實身份。
也是,蕭霆懶得關心哪家的皇室中都有誰,又長成什麼樣子,畢竟啊,到了最後,都是他大楚的臣民。
慕容錦瑜聽蕭霆說出瀾弟兩個字時,神色頓時變得猙獰可怖,「蕭霆,你也配叫阿瀾瀾弟?!你砍下他的頭時,怎麼不想著他是你的瀾弟!」
「阿瀾?」蕭霆神色微怔,沒擋住寒衣劍,身子只能向左一側,讓劍尖扎進肩膀。
他忽地想起了一年前聽到的傳聞,說是謝瀾同雍王大婚,鎮北軍換了主帥。
他當時除了惋惜之外,只當這是攻下天水城的大好機會,也沒管那與謝瀾成婚的雍王是何方神聖。
「你是雍王?」蕭霆看著面前的男人,驚道。
「對,本王是阿瀾的夫君,特此來殺你為阿瀾報仇!」
寒衣劍架在了蕭霆的頸子上,劍氣劃傷了蕭霆的脖頸,殷紅的鮮血緩緩流出,卻怎麼也無法再進一步了。
蕭霆看著慕容錦瑜胸口處不停冒出的血,心中大驚,忙抬頭去看慕容錦瑜的臉,只見那張青白的臉,渙散的眼眸,分明與死人無異。
他抖了抖唇,對上了慕容錦瑜的眼眸,「你,你已經,死了?」
慕容錦瑜眸光猛顫,在蕭霆複雜的目光低下了頭,殷紅的唇忽地勾起抹笑。
原來,他已經死了。
慕容錦瑜最終也沒有殺蕭霆,因為謝瀾說過,蕭霆雖手腕鐵血,卻不失為一位明君。
天瀾大安大楚東離四國早已不復當年的團結,內鬥不斷,互相猜忌,長久以往下去,只會讓蠻人攻下。
如今出了個蕭霆,天下總算是要天平了。
慕容錦瑜最後那劍刺穿了蕭霆的右胸,他用已經完全變得漆黑的眼睛看著蕭霆,警告他,為了阿瀾,要做個明君,如若不然,他會隨時殺了他。
慕容錦瑜是在天際破曉時到的崇安門,打開的城門邊孤零零地停著輛馬車,四匹馬兒無聊地甩著尾巴。
顧鈞呢?
慕容錦瑜打開馬車的車門,看著顧鈞懷背對著靠在車壁上,背上扎滿了箭,跟只刺蝟似的。
慕容錦瑜眉心一緊,大步跨上車,握著顧鈞的肩膀將人抬起後,看著他懷中抱著個浸滿了血水的包袱。
他伸出手,輕輕挑開了包袱的一角,血淚「唰」地就流了下來。
慕容錦瑜坐在馬車的車廂中,透過小小的窗子看著朝陽升起,緩緩地驅散黑暗。
他的懷中是那個滿是血水的包袱,身邊是平躺在馬車地板上,已經變得僵硬了的顧鈞。
他想,他終於可以帶著阿瀾離開雲京了。去哪裡好呢?要不,就回天水吧。
第131章 番外 墓
四匹普通的棕色馬匹拉著輛灰撲撲的馬車,悠閒地跑在官道上。
這條官道是通往天水城的,本就鮮少有人經過,加之大安境內戰火蔓延,更顯破敗。
一路走來,道上跑的只有這麼一架不起眼的馬車,再無其他趕路的車馬。
自然也就沒人發現趕車的車夫身上穿著的月白色繡如意紋的雲緞長袍,在雲京城中曾是萬兩難求。
能穿這樣的華服美衣的人,身份自然是非富即貴的。
可就是這麼一個貴人,頭上帶著頂大大的斗笠,手中拿著趕車的短鞭,懷中抱著個包袱坐在車夫的位置上趕車。
當真是怪異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