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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咳,你未經允許,偷偷摸摸地進主將的帳子,以上犯下,大逆不道,知道要被罰多少軍棍嗎?」謝瀾板起臉訓話,如果不看他手上慌張地疊外袍,更能讓人信服。
這不,左將軍不僅臉上沒有一點俱意,還笑眯眯地說:「老大,衣服不是讓你抱著的,是讓你披著的。」
謝瀾手上動作一頓,臉上的兩團紅顏色更深了,磕磕絆絆地問:「披,披著做甚?這天兒又不冷。」
「不是因為冷才披的,是老大你露的太多了,遮上些。」左將軍走到謝瀾的身邊,用了個巧勁,從謝瀾手上搶過外袍。
月白色的袍子一抖,如一朵白雲,輕飄飄地落在了謝瀾的肩頭。
慕容錦瑜比謝瀾高了大半個頭,看似沒高上多少,可無論是肩膀還是手臂,都要比謝瀾寬,比謝瀾長。
月白的外袍披在謝瀾的身上,肩是垮的,袖子也蓋住了半截指節,倒是有了一種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覺。
左將軍看著直想笑,不過他怕真將謝瀾惹毛了,愣是將表情維持在了慣有的溫吞老實上,只是眉眼嘴角帶了一點淺淺的痕跡。
慕容錦瑜的衣服早就被薰香醃入了味,哪怕是拿出來這麼久,也還是留著淡淡地殘香。
尤其是謝瀾鼻子靈,丁點的味道都能聞得清清楚楚的。現在清冷的冷香縈繞在他的周圍,讓他覺得自己被慕容錦瑜抱在懷裡似的。
謝瀾深深吸了口氣,讓那冷香浸滿了肺部。星眸含著淡淡地失落與思念。
這人才走了不過月余,他竟然就已經這麼思念他了。想來,他自己怕是害上了那些話本子裡常些的相思病了。
那邊左將軍接著說:「殿下才走了不到一個月,老大你就這樣放浪形骸。」他的目光在外袍下若隱若現的胸口腹肌上上下點了點,「著實有些,不守夫道了。」
謝瀾忙拽緊了衣襟,遮住露出來的皮膚,星眸微瞪,道:「別亂看啊,小心我罰你軍棍。」
左將軍他們都被謝瀾拿罰軍棍威脅慣,沒被他唬住,不緊不慢地說:「老大你這一路走來,都被看光了,多我一個也不多不是。」
謝瀾想了一下,還真是,從演武場到這邊,算得上是橫穿了整個大營,下了訓後士兵多,這一路走來,差不多是被半個大營的將士看光了。
可不是多左將軍一個不多,少左將軍一個不少嘛。
謝瀾想捂臉,「沒事,都是男人,錦哥不在意這些。」
左將軍聽得太陽穴直跳,恨鐵不成鋼地念,「就算雍王殿下不介意,可天家不介意嗎?老大你還沒與殿下正式完婚呢,多少注意些小節吧。那邊真想要想阻攔,抓著點小錯,再一道旨意就完事的事。」
謝瀾想到近來的事情,頓覺頭疼。他嘆了口氣,拔出插在地中的銀槍,朝左將軍說:「別在這裡吹風了,回我營帳里說吧。」
他倒是不怕什麼隔牆有耳,鎮北軍上上下下,唯一的外人就是朝廷派下來的監軍。
這次的監軍又成了鎮北軍主將的親眷,可真是上上下下一條心了。
謝瀾就是單純地覺得大早上就站在這裡吃風有些傻。
左將軍自然是沒有異議,能坐著,誰願意站著。
進了營帳,謝瀾將銀槍放到架子上,又脫了身上的外袍,珍惜地搭在衣架上,旁邊的衣架上掛著陪伴了他征戰無數的銀甲頭盔。
左將軍看得暗暗驚訝,他倒是想過謝瀾待慕容錦瑜不一般,只是沒有想過慕容錦瑜在謝瀾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高。
他看著並肩而立的華服銀甲,不清楚是好還是壞。
謝瀾走到他拿來當屏風,實際上是放地圖的架子前,拽下昨晚睡覺時撇到上面的紅色裡衣,松鬆散散地系了帶子,就同左將軍坐在了案前。
一米長的案上橫七豎八地摞滿了公文,一堆疊著一堆的,顫巍巍的,要倒不倒的,看得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喘氣大了,弄到了那堆公文。
最上面還有兩張對摺的明黃色錦緞,朝上放著的一面還能看到祥雲瑞鶴,和半隻翻飛的銀色巨龍。
坐在案子後的謝瀾看著那兩張顏色 醒目的錦緞,眉心又蹙緊了,「你說,陛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聖旨連下兩張,羅里吧嗦寫了一堆有的沒的,一點正事都不提。」
左將軍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就謝瀾敢說文慧帝羅里吧嗦吧,再換個人,換個地方,可不敢這麼說。
他捏了捏眉心,勸道:「老大,你這說話的習慣也要改改了。那位現在是皇帝了,說話還是要注意些的好。」
謝瀾懶洋洋地「嗯」了一聲,一看就是沒聽進去。也是,他7歲成了文慧帝的伴讀,與文慧帝朝夕相處7年,按理來說,交情自然是非比尋常的。
謝瀾雖然不認為自己在文慧帝的心中的地位有多麼特殊,但至少也該比旁的大臣多幾分兒時的情誼。
再者,文慧帝能順利登基,也是因為有他和他的鎮北軍在。如果當年,他再晚幾天進京,現在皇位上做的人,指不定是誰了。
此時的謝瀾怎麼也想不到,天家人,哪怕是孩童都沒有不諳世事的,各個心思深沉,老謀深算,是玩心計的一把好手。
只是那時的謝瀾,已經為這一課,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了。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謝瀾的目光落在明黃色的錦緞上,一個月前,也是一道明黃色的聖旨,突然從雲京落在了天水城的將軍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