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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瀾身前多出了個長身玉立的人影,他雙眸漆黑,臉頰上是黑色的紋路,配著穠艷鋒利的五官,不僅不顯可怖醜陋,反而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威嚴。
這人赫然便是慕容錦。
只見那雙平日裡總是懨懨半闔的鳳眸,此時完全睜開了,裡面盈滿了駭人的怒意。
純粹的屍氣化成數百支箭矢,如同一場急雨般射向屍氣牆。
只聽「嘭!」地一聲巨響,那堵厚實的屍氣牆和箭矢通通化成了淡淡的霧氣,也露出了躲在牆後,面色陰鷙的顧鈞。
慕容錦冷冷地注視著兩米開外的顧鈞,殷紅的唇挑起抹冷冽的笑,「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准再出現在阿瀾面前,如若再犯,我定要了你的命。」
「顧鈞,我看你是真活夠了。」
慕容錦冷聲扔下一句話,不再去理會面色難看的顧鈞,轉身去看謝瀾。
謝瀾早在陰風吹在臉上時,猛地打了個激靈,就跟兜頭澆下盆冷水似的,人也跟著醒了。
這會兒看著掌心中的丹藥,想起方才跟中了邪似的舉動,霎時出了一身的冷汗,心口都是涼的。
這哪裡是什麼神丹靈藥啊,分明就是邪物!咱就說,好人家的仙藥哪裡會蠱惑著人吃自己的?!
謝瀾現在單是拿著這丹藥,就覺得毛骨悚然,渾身雞皮疙瘩一層一層地起,就沒消下去。
他見慕容錦看自己,也顧不得問他臉上邪性的紋路是怎麼回事,顫巍巍地朝他伸出手,就跟那個燙手的山芋似的,拿也不是,扔也不敢。
謝瀾哭喪著臉,還沒等他說話,慕容錦就一臉厭惡地拿起了那顆丹藥,隨手扔進了棺材裡,又拽著半開的棺材蓋的邊緣,將棺蓋合上。
說來也是神奇,那股子甜膩帶腥的氣味,隨著棺蓋合上,也跟著消失不見了,就連墓室內都沒有殘留。
「什麼東西都敢吃,也不怕吃壞了肚子。」
慕容錦不輕不重地訓斥了一句,好像是謝瀾要吃的東西不過就是個過了保質期的麵包似的。
他向前一步,與謝瀾之間的距離更近了,冰冷的右手掐住謝瀾的臉頰,將沒剩下多少肉的臉掐成可愛的小雞嘴。
手上微微用力,抬起了謝瀾的頭,低聲道:「睜眼。」
謝瀾聽話地瞪圓了眼睛,露出了布滿了細密紅血色的白眼球。慕容錦看了一眼,輕輕「嘖」了一聲,左手手掌蓋在謝瀾的眼睛上。
「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慕容錦的體溫低,跟冰塊似的,敷在酸脹的眼睛上特別舒服。謝瀾長出一口氣,道:「就是被那丹藥的味兒熏得有點頭昏噁心。哦,對了。」
謝瀾扒下慕容錦蓋在眼睛上的手,仰著頭看慕容錦,好奇地問道:「棺材裡的丹藥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是甜巴拉幾,還帶著點腥的味兒?聞了噁心不說,看久了頭還暈?」
「還有還有,那東西吃了真的能長生不老?起死回生?」
謝瀾的問題跟連珠炮似地砸向了慕容錦,語速是又急又快,活力滿滿。
慕容錦看他和往日裡沒什麼兩樣,那顆在知道謝瀾被抓走後的就提起來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些。
手掌覆在謝瀾的背上,順毛似的薅了兩把,溫柔又眷戀,說出來的話卻沒有動作那麼溫情了。
「老師教你什麼都忘記了?墓裡面的東西能赤手抓嗎?抓了還不說,還要往嘴裡送,不要命了?」
謝瀾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丹藥的味道熏傻了,還真被慕容錦訓得一愣一愣的,沒回嘴。
被晾在一旁的顧鈞看著慕容錦同謝瀾間的溫情互動,眼中的黑被怨恨染得越來越深,濃稠得像是墨汁一般,好似下一秒那黑就要從眼眶中流出來一般。
心甘情願,心甘情願,就為了這麼一個心甘情願,他費了多少心思精力,現在全毀在了慕容錦瑜的手中!
可他不僅一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還在那邊同個贗品打情罵俏!
這個人,活著的時候,為了一己私慾,害得將軍被那狗皇帝奪了兵權,囚禁在京中,害得鎮北軍全體將士慘死在蕭霆鐵蹄之下。
死了之後,還要阻止他復活將軍!
將軍待他情深義重,哪怕深陷樊籠,也不曾埋怨他半個字。
在雲京城破時,為了給他爭取逃命的機會,放棄了逃生的機會,一人抵擋蕭霆千軍萬馬。
可是慕容錦瑜都做了什麼?!明明他都近了蕭霆的身了,為什麼不殺了蕭霆為將軍報仇?!
明明有了起死回生的丹藥,他卻不給將軍吃,偏要去找什麼將軍的轉世。
看看那些轉世,沒有一個像樣的,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將軍的一根手指!
可慕容錦瑜偏偏要將那些贗品當寶貝!
他寧願守著那些個贗品,也不願意救回將軍!
將軍當初真是瞎了眼了,為了這麼一個薄情寡義的慕容錦瑜,放棄鎮北軍,放棄天水城!
顧鈞周身爆發出駭人的屍氣,頃刻間,那些屍氣覆蓋住了大半的墓室。
本就不算明亮的燭光被遮住了一面,墓室里的光線霎時就暗了下來。
「躲到棺材後面去,那裡安全。」慕容錦輕輕推了下謝瀾的後背,示意他趕緊躲起來。
謝瀾本想囑咐慕容錦幾句,但看著慕容錦現在這張臉,又將話吞了回去,拍了拍他的手臂,小跑到石台的側面,蹲在了棺材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