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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賀見謝瀾腿軟的坐在地上不起來,哈哈大笑著蹲下身,用力拍了拍謝瀾的肩膀,道:「你小子行啊,那符貼得可真夠漂亮的了。」
老賀手勁兒大,一下子就拍得謝瀾塌了肩膀,他咳了兩聲,出了口長氣,有氣無力道:「都是常規操作,小意思。」
「嘁,誇你胖你還喘上了啊。」老賀刺了一句,用力拍了下謝瀾的後背,然後雙手扶著膝蓋站起來,「行了啊,歇也歇夠了,趕緊起來……」
老賀的話戛然而止,隨即而來的是什麼生生穿透了血肉內臟的「噗嗤」聲。
溫燙的鮮血濺在了謝瀾的側臉和手背上,他本能地眨了下眼睛,慢半拍地舉起了手,不明所以地看著手背上的紅寶石一般光澤的液體,分析著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下一秒,謝瀾聽到了「噗」地一聲響,老賀緩緩倒在了他的腿邊。那雙從未對他有過一點善意的眼睛,滿是迷茫,臉上的表情甚至還是那個帶著幾分輕嘲的笑。
老賀死了,死在了血屍死了,危機解除之後。
為什麼?
是誰殺了老賀?
謝瀾臉上的血色霎時退的一乾二淨,慘白的好似金箔,額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放在沙地上的手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著,冰涼的指尖摳挖著沙子。恐懼如同跗骨之疽,緩緩地從他的心口蔓延開來。
他的身後還有一個人,是他殺了老賀。不,也可能不是人,是血屍,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不能再留在這裡了,趕緊跑!現在就跑!
謝瀾的大腦不停發出逃跑的指令,不過他的身體沒有動。或者說他不敢動,他怕動了,下一刻躺在沙地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是不動就不會死嗎?謝瀾不知道,他的CPU已經因為超高速的運轉,燒毀得冒煙了。
對!他口袋裡還有符!現在掏出來,攥在手裡,那東西要是敢過來,就像是剛剛那樣,貼在他的腦門上,燒死他!
如果是人就更好辦了!近身肉搏的話,他相信他可以支撐到慕容錦來幫忙!
不就是打架嗎,誰還沒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春期?!
身後的人沒有動,就那麼靜靜地站在老賀的身後,高大的影子籠罩著老賀的身體。
謝瀾閉了閉眼,努力放緩呼吸。冰涼僵硬的手指動了動,爬進了口袋裡,將薄薄的符紙攥在掌心中。
「符篆對我沒有用。」一道粗啞的男聲在謝瀾的身後響起,嚇得謝瀾後頸的汗毛都炸開了,呼吸瞬間變得急促了起來,兩排牙齒也打了個哆嗦。
那聲音聽上去不過二十五六,年輕的很。卻僵硬,喑啞,仿佛是許久許久不曾說過話了。
他的語調很平很淡,但謝瀾愣是從中聽出了激動與懷念。硬要說的話,還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恭順。
說實話,謝瀾也覺得這人的聲音很熟悉。那種熟悉不是以前在哪裡聽過的,記憶發出來的信號。
而是一種刻在靈魂中的熟悉,上一個讓他有這種感覺的人還是慕容錦。
不過和一個莫名其妙出現,不知道是人還是什麼東西,招呼都不打就殺人的「人」熟悉?
謝瀾單是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他深吸一口氣,儘量不著痕跡地向前挪動著什麼,想遠離這人之後再逃跑。
可下一瞬,他腰間一緊,整個人像是個大號的行李袋,被人夾著腰拎了起來。
「得罪了。」那人的聲音輕飄飄地落在謝瀾的耳朵里,下一瞬,那人夾著他快速地向前移動著。
腥冷的夜風兜頭刮在謝瀾的臉上,它們就像是鋒利的刀子,割得謝瀾的麵皮和鼻腔生疼。
最要命的是夾著他腰的手臂,和他腰側挨著的身體,又冷又硬,像是凍了數千年的冰塊,散發著森冷的寒氣。
謝瀾頭朝下被控得頭暈眼花的,迷迷糊糊的大腦告訴謝瀾,這種冰冷的體溫他很熟悉,非常的熟悉。
不過是誰身上的,直到謝瀾雙腳踩在了地上,也沒能想起來。
現在好像也不是想是誰的體溫低的這個問題了。
謝瀾環視了一圈四周,眼前漆黑,一時間竟不知自己和老賀比是幸還是不幸了。
此時的謝瀾身處於一小片乾枯的紅柳林中,月色森冷,樹影婆娑,宛如張牙舞爪的鬼怪。
在他前方的樹影下,站著一排穿著古代服侍的男人,他們垂首而立,恭順謙卑。
謝瀾抽了抽鼻子,聞到了空氣中瀰漫著的屍臭味,這味道他曾在毛僵的身上聞到過。
也就是說,他面前站著的,數量差不多得有十幾個的男人,其實都是毛僵?!
謝瀾差一點一口氣沒上來昏厥過去,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臨陽賓館裡發生的一切。
那一隻毛僵都是瘋道士解決的,現在這裡有這麼多,瘋道士又不在,他能做什麼?除了送人頭外,怕是沒有丁點作用了!
再者,毛僵這麼多,他就一個頭,都不夠這些殭屍分的吧。
行啊,這人殺老賀乾淨利落,輪到他了,就將他帶回來給毛僵折磨,也不知道他們倆是有什麼仇什麼怨?
難不成他上輩子抱這人崽子跳井了不成?
大概是恐懼突破了臨界點,反而就什麼都不怕了。謝瀾現在就是這種狀態,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被毛僵分吃了,還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