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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樣的局面,謝瀾是樂見其成,慕容錦瑜卻不是。相反,他已經愁的數日不曾好眠了。
花燈節那日,他與謝瀾說他們是兩個男子,又是兩心相悅,拜堂成親那些繁文縟節可以不要,就這樣就挺好的。
那日謝瀾未回答他,慕容錦瑜也知道謝瀾在那種興奮的狀態下,自然是聽不進去那些掃興的話的。
等過了幾日,他估摸著謝瀾也應該冷靜了下來,找謝瀾好好地談了一次。
只是效果依舊不佳,他只來得及說了個開頭,就被謝瀾虎著臉打斷了。
當時是在午後,他們兩個人用了飯後沒事做,就一同窩在慕容錦瑜房中的一張小塌上曬太陽。
暖融融的陽光照在身上,骨頭都酥了。謝瀾眯著眼睛,迷迷糊糊之際,就聽見慕容錦瑜說不要和他成親。
那一瞬間說是五雷轟頂都不為過,哪裡還有什麼睡意。他「嗖」地一下從慕容錦瑜的懷中坐了起來,虎著臉瞪慕容錦瑜。
「你說什麼?」謝瀾咧著嘴角,露出了兩顆森白的小虎牙,兇悍地瞪慕容錦瑜。
那神態讓慕容錦瑜想起了他三哥養過的一條皮毛油亮的獵犬,生氣氣來,也是齜著兩顆犬牙,目露凶光,和現在的謝瀾像極了。
不過那條獵犬只親近他三哥,旁人輕易進不了身,就連他皇嫂都不行,當時他特別羨慕,也想養一條那樣的忠犬。
後來那條獵犬怎麼樣了?哦對了,他三哥莫名駕崩後,那獵犬在他三哥的棺前發了狂,咬傷了他皇嫂,被侍衛亂箭射殺了。
慕容錦瑜想到這裡,看著眼前眼眸明亮的謝瀾,眼底一黯,殷紅的唇用力抿了一下,抿地唇邊泛白,才鬆開。
他輕輕嘆了口氣,去拉謝瀾的手。才牽上,就正在生氣的謝瀾甩開。
再牽,再甩。
如此來了個三四次,慕容錦瑜先笑開了。
他歪靠在軟枕上,半束的墨發順著塌邊流下,在地上堆成了一小灘。
金色的光從半開的窗傾瀉而下,鋪滿了那如綢緞般的發上,虛濛發亮。
那美得鋒芒的輪廓,也被金光模糊了鋒利,只剩下模糊朦朧的美了。
面對這樣的美人,誰能真正的生氣氣來呢?尤其這個美人還是自己心愛的人。
謝瀾不能,所以才覺得憋屈。他盤腿擠在榻上,兩隻手肘支在大腿上,托著下巴氣鼓鼓地看慕容錦瑜。
「我告訴你,你今天不給我個合理的理由,我是不會氣消的。」
慕容錦瑜為難地蹙著眉,他想將自己為什麼會來漠北、以及自己當下的境遇在謝瀾面前毫不保留地攤開。
可話到嘴邊,他還是膽怯了,怕了。
他不敢讓謝瀾知道自己之前是抱著怎麼的心態來了漠北,不想讓謝瀾知道他明明有的選,卻偏偏要攪渾漠北這潭清水。
他不敢讓謝瀾知道自己其實有多不堪。
慕容錦瑜知道謝瀾的愛赤誠、熱烈,像是最熾烈的陽光,暖的心底熨燙。
可他的愛同時也受不得丁點的欺騙和污染。
他怕極了謝瀾看著他的目光變得失望,他怕極了謝瀾會轉身離開,留給他一個冰冷的背影。
這大概就是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吧。
他到底還是陷入了這萬丈紅塵中了。
慕容錦瑜選擇示弱,他將聲音放得很軟很輕,「阿瀾,你真同我成了親,現在的一切你都會失去的。我不願意看到那樣的謝瀾,聽我的話好嗎?」
謝瀾被逗笑了,這人為了不成親真是什麼瞎話都敢編出來逗他。他與旁的大臣不同,是文慧帝的伴讀,又是輔佐他上位的人,自是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在的。
再者,文慧帝很尊重慕容錦瑜這個小叔叔,若他真與慕容錦瑜成了親,怕是占了大便宜了。
「嗯~」謝瀾重重地撲到慕容錦瑜的懷裡,攬著他的肩膀,在那冷白的臉上親了一口,發出好大的一聲「啵。」
「不成親可不行呢。」謝瀾枕在慕容錦瑜的胸口上,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才出走沒多久的睡衣又找上了門。
他眯縫著眼,清朗的聲音染上了惺忪的啞,嘟囔道:「我謝瀾行事向來光明磊落,睡了你慕容錦瑜,自然是要負責的。親是一定要成的。」
慕容錦瑜再說了什麼,謝瀾沒有聽見,他枕在慕容錦瑜的胸膛上睡著了,耳邊是「怦怦怦」的心跳,好像還夾雜了一聲輕輕地嘆息和道歉。
但是謝瀾沒有睜眼,因為他深陷夢鄉,夢中正是他與慕容錦瑜春風一度的夜晚。
事情發生在蕭霆離開天水城不久,漠北二王子率領五千騎兵直逼天水城城下。
這已經是這兩年來規模最大的一場戰役了,謝瀾自然是親自領兵的,在出征前一刻,從未踏足過大營的慕容錦瑜出現了。
他力排眾議,陪著謝瀾出征。不僅沒有成為謝瀾的包袱,還幫助謝瀾砍下了蠻族二王子的首級。
這場仗比所有人想像中的結束的都早,傷亡也要少。那之後自然是犒賞三軍了。
宴上,謝瀾高興,來者不拒,五壇的酒量,愣是喝了八壇,生生被灌醉了。
宴還未散,慕容錦瑜就攬著站都站不穩,只知道傻笑的謝瀾回了將軍府。
謝瀾記得他被慕容錦瑜扔到了床榻上,小脾氣上來了,就拉著慕容錦瑜的手腕要同他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