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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慧帝沒有理會劉相這些奉承話,朝老太監擺了擺手,示意老太監退下,他身體微微前傾,合攏了案上的奏摺,朝劉相揚了揚。
「那岳父不妨猜猜,這份奏摺里說讓誰去剿匪?」
劉相不動聲色的抬眼,看到文慧帝俊美的面容上掛著微笑,聲音溫潤,但那雙眼中卻盈滿了怒意。
劉相斂下眼皮,擋住了眼中一閃而逝的輕蔑,連喜怒不形於色都做不到,還是太嫩了啊。不過他面上仍是謙和恭順,溫聲道:「臣不知。」
「是謝瀾,鎮北侯謝瀾。」文慧帝唇角的笑變成了冷笑,眉眼陰沉,帶著幾分弱氣的面容也變得凌厲陰鬱。
他猛地抬手,狠狠地將奏摺砸在了金紅色的地磚上,「謝瀾,謝瀾,朕一共就批了十五本摺子,十五個人建議朕派謝瀾去剿匪!怎麼?我大安除了謝瀾外,就沒有能征善戰的武將了嗎?!」
「岳父知道百姓們都是怎麼叫朕的鎮北軍的嗎?他們叫它謝家軍!朕看啊,朕的鎮北侯要比朕更得人心啊。」
劉相併同御書房中的太監宮女們一起跪下,高聲道:「陛下息怒。」
文慧帝不耐煩地蹙眉,「都起來吧。」
「謝陛下。」劉相站起了身,也不坐下,垂手站立在文慧帝的面前,「陛下不必發如此大的火,其他大人如此信賴謝侯,不過是因為謝侯從未有過敗績,提到打仗,第一個就想到了謝侯罷了。」
劉相看似在為謝瀾說話,實在暗自添柴拱火。
果真,文慧帝見劉相說半天也沒說到正地方,瞪了劉相一眼,不悅地「哼」了一聲。
劉相既是文慧帝的岳丈,也是文慧帝的寵臣,再了解不過文慧帝的脾性。知道這個青年帝王脾氣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心胸比後宅婦人大不了多少,真要是惹了他的厭倦,怕是自己這相位都要不保。
他深知文慧帝忌憚那位手握虎符,千里迢迢從邊疆趕回帝都,帶著五萬兵馬擁他上位的鎮北侯謝瀾,恨不得早早就下了他手中的虎符,將他圈在帝都到死。
而文慧帝今天叫自己來的目的,也不過是讓他出招對付謝瀾,而他自己不會因為對付百姓心中的戰神,失了百姓的人心。
不愧是太后教出來的好孩子,夠偽善。
「陛下,謝侯一家手握兵權數年,難保心不會被養大,確實是個隱患。」
文慧帝見劉相終於說到了正題上,眼中的陰戾收起,唇角也重新掛起了笑,「那依岳父看,要如何是好?」
「謝侯戰功赫赫,守邊數年,從未有過一絲差錯,直接奪權恐引起武將不滿。」劉相眼中划過抹陰狠,溫聲道:「不過臣倒是有一計。」
【作者有話說】:無獎競猜,寶子們來猜猜慕容錦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第20章 賜婚?
「賜婚?」文慧帝詫異地看著劉相,才鬆開的眉心又蹙緊了,「你確定不是口誤?」
「臣確確實實說的是請陛下為謝侯賜婚。」劉相見文慧帝的臉色急遽轉陰,忙補充道:「並且,這婚還要賜給雍王殿下。」
文慧帝聽到雍王,神色一頓,不知道劉相為什麼要將雍王也牽扯進來,怎麼也想不明白劉相的用意,不解道:「這是何意?」
劉相解釋道:「在我朝,皇親國戚的內室不得出仕,不得干政。將謝侯賜給雍王殿下,謝侯就是一品王妃。陛下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收回謝侯的兵權,又可以讓雍王殿下絕後。」
劉相是文狀元出身,面相斯文,帶著濃濃的書卷氣。經過這麼多年的宦海沉浮,年輕時的書卷氣被磨練成了儒雅沉穩,不過清癯挺拔的身姿,依舊帶著文人的風骨。
他慢條斯理講解的樣子,像極了大儒在耐心的傳道受業,不過話中的內容卻不可謂不歹毒。
文慧帝眸中神色漸深,一個謝瀾,一個慕容錦瑜,這兩個人確實是他的心頭大患,劉相這步棋恰好可以一箭雙鵰,將他們通通都解決掉。
不過。文慧帝腦中浮現出幼時那兩個總是黏在一起的孩童,眼底出現了遲疑,這當真是一箭雙鵰,而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岳父可能不知,謝瀾其實是朕從小皇叔手裡搶來的伴讀。比之朕,他幼時與小皇叔更加親密。」文慧帝幽幽地看向劉相,將心中的疑慮問了出來。
「如若真將謝瀾賜給了小皇叔當王妃,當真不是給小皇叔送去一大助力?」
劉相自然知道文慧帝心中擔憂的是什麼,而他是與文慧帝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自然是不會希望皇位上的人變成了雍王。
「陛下莫急,武將與文臣監軍一貫不和。您只需將雍王殿下派去鎮北軍當監軍,那麼謝侯與雍王殿下那點薄弱的童年情誼自然煙消雲散了。」
文慧帝沉吟片刻,撫掌大笑道:「如此,甚好!」
——
雍王府 花園
偌大的園子裡放眼望去一片翠意,唯獨一點白在翠意中若隱若現。離近了看會發現那是白玉做的涼亭,除此之外,整個花園裡再無一點顏色,素淨寡淡的很。
幽寂蒼涼的蕭聲,幽幽地從白玉涼亭中飄出來,像是古剎里燃了千年歲月的煙霧,被風輕輕一吹,便散沒了形狀。
離涼亭不遠的小徑中站著幾個穿著藕粉色衣裙的侍女,她們手中不是捧著裝著青瓷茶壺的托盤,就是捧著裝著瓜果的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