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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弗庸需在江南查清一些事。」
他沒再接下去說,皇家之事,在外人眼裡皆是秘辛,可身在宮闕之中的榮信大長公主又怎會不知其中緣由。
她只是握住花暮錦的手,嘆道:「吾也老了,不願再聽那些瑣事。你若有事,便放手去查,需要人手也只管問你表叔借;只是,雲家小女娘可知這些?」
見花暮錦搖頭,榮信大長公主才又道:「她瞧著倒不像是旁的小娘子那般柔柔弱弱,眼中滿是韌勁。吾瞧她,很是喜歡,你早該領到吾面前多瞧瞧才是。」
「她面薄,年紀又小,怕衝撞了您。」花暮錦道,而後又有些委屈:「是您老人家足不出戶,便是我去見也時常吃閉門羹,哪裡還敢帶她來瞧您。」
榮信大長公主聽他這話,佯裝惱怒:「去去!吾看你分明是怕雲娘子在吾手底下受了委屈才是!罷了,快些去用飯吧。」
言罷便擺手讓花暮錦趕緊下去。
韶音女官將雲卿姿雲卿鸞帶至偏屋用飯,而後又領伺候她們的使女去各自的船屋內收拾妥當。
雲卿姿的船屋被安排在榮信大長公主的南側,雲卿鸞的則是在樓下。
雲卿鸞用了飯後也不敢隨意走動,便回了韶音女官安排的船屋內,和小丫頭們打葉子牌解悶。
雲卿姿與侍歌簡單將常用的物件擺好,忽的,侍歌一拍腦袋:「誒喲,瞧奴婢這腦子,竟忘了給娘子煎藥;娘子歇著罷,奴婢這就去煎藥。」
「慢著。」雲卿姿抬手攔下即將出門的侍歌,微微蹙眉,道:「臨前,清谷不是裝了一包磨好的藥粉嗎?將那熱水泡泡便可;大長公主還在船上,藥味大,一則嗆著大長公主,二則不好讓大長公主來關照小輩的,不和規矩。別愣著了,依著做罷。」
言罷,她微微抬手至唇邊擋著,輕輕咳了幾聲。侍歌見她這般,只得無奈照做,她深知雲卿姿的性子,既如此說了便斷不會改變。
門外的風捲起了郁藍色的衣角,少年的眸子暗了許多,他望著裡面坐於榻上的小娘子,心裡犯起了一陣酸氣。
分明前幾日才見過,今日再看卻是瘦了一大圈,上月見她穿的衣袍如今竟是連衣袖都大了一圈。兒時記憶中一直是粉雕玉琢的小女娘,現如今卻消瘦至此,她就端坐在榻上,眼睛遙遙的望著窗外,令花暮錦生出一種錯覺,好似下一瞬她便隨風散去似的。
花暮錦的眼圈酸澀,瀲灩的桃花眼多了幾分氤氳水汽,他想,等會子一定要狠狠罵她幾句才好,可是走至跟前,聲音又不由得放軟。
「別喝那什勞子藥粉了,樓船有郎中,我已叫非覺去請了,」見雲卿姿詫異的看著他,似要張口,他又道:「莫要覺著會驚動姑祖母,眼下你病著,沒什麼是比把你身子養好更重要的事,姑祖母最是疼惜小輩,你若是真替她老人家著想,便要好生喝藥,將身子養好才是。」
說著說著,花暮錦不由得鼻頭一酸,聲音染上了幾絲哽咽,他蹲在雲卿姿面前,仰著頭看她:「阿景,好好喝藥,快些好起來。」
他的眼中閃著碎碎的光,眼圈有些泛紅,雲卿姿將他一眼望進了眼底,心也隨著他的話顫了顫。
「好。」
樓船穩穩的順著水波劃向江南,周遭的景物在倒退,天暮也慢慢灑下晚霞。
泉州地傑人靈,處在京城與江南的中間,雖是個小洲,來往的商人旅客卻不少。榮信大長公主讓花暮錦去給雲卿姿挑一艘新的樓船,也讓她們在泉州歇歇腳,等翌日天亮再啟程。
花暮錦在下船之前拿了一頂短帷帽給侍歌,讓侍歌給雲卿姿戴上。
雲卿姿瞧著那頂帷帽眼熟,抬手撥弄了帷帽網簾上的珠翠,珠翠碰撞發出了輕微的響聲,她隨口問道:「這頂帷帽瞧著怎的如此像七夕戴的那頂?殿下未拿走嗎?」
花暮錦正低頭瞧著非覺遞上來的樓船圖紙,頭也不抬地答她:「瞧你戴著好看便收著了,想著哪日能用得著。」
雲卿姿聞言只點頭,道了句原來如此。
她的聲音聽不出波瀾,帷帽底下的臉卻是笑的燦爛,便連臉頰都染上了幾絲酡紅。
雲家樓船由泉州碼頭漕督代為收回補缺,待船修好便運回京城。雲卿姿不太懂這些事體,便由花暮錦代為處理,重新租船的手續倒是她自己辦了。
日薄西山之時,他們才從碼頭行當出來,花暮錦遣了幾個小廝去搬船上的物件,又一同與雲卿姿去醫館。
搭脈的是位老郎中,不多時,他便道:「娘子風寒已然大好,老夫給娘子開副滋養的方子,不多久,便好全了。」
花暮錦謝過,給了銀子,留一人在此等藥,他們尋了一處食肆。
泉州熱鬧,便是此時,街上也不見人少,花暮錦發現,許多男男女女手上抑或是頭上拿著、戴著各式面具,孩童皆用彩繩編了頭髮,他不由有些好奇,便招來過賣。
「街上如此熱鬧,可是有什麼節日?」
過賣的笑了一聲:「瞧二位便不是當地人,這幾日是我們泉州的靈火節,向明池邊有篝火會,可熱鬧了!娘子郎君若是無事,可去瞧瞧,晚些時候還有煙火會,好看的哩!」
雲卿姿沒見過篝火會,這些只在書上瞧見過,花暮錦則是早年間去北邊時見過幾回。
「聽著倒是有趣。」雲卿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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