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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 皇城司來報,右掖門已破,周軍從宣德樓攻入大內。
趙栴與秦聖人攜手坐於紫宸殿中,只聽到後殿的幾個帝姬小聲抽泣,她們都以為今夜必定命喪於此,也有帝姬咒罵趙恪是無情無義、狼心狗肺之輩。
秦貞姝一身聖人常服,趙栴也是如同平日在後宮常穿的一件緋紅圓領袍,他們二人神色如常,像是聽不到後殿的那些聲音,只像尋常夫婦一般品茶說話。
方才皇城司的人剛走,後腳又來了個小黃門,慌慌張張地稟報趙恪已經朝著紫宸殿來了。
趙栴只是擺了擺手便讓他退下,秦聖人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臉上依舊帶的是那抹柔和的笑:「官家,該換盞新茶了。」
她笑臉盈盈,眼中卻是含了幾絲寒霜,趙栴看的多了,如今也不在詫異。
他拍了拍秦聖人的手,話卻是對著大殿內說的。
「沏茶吧。」
沒有點燭火的角落,出現了幾個人影,他們的臉半掩在黑暗中,卻仍舊能看清他們是誰。
大殿內又靜默了一刻鐘,才有黃門而入。
「稟官家,娘娘,齊王妃不知為何闖入大內,周軍暫且圍住了紫宸殿,但齊王卻還在路上,已是被王妃纏住。」
他的聲音落在大殿中,記起來一番波瀾,後殿的帝姬們不必說,便是趙栴與秦聖人都微微怔住。
秦聖人只稍稍考慮一瞬,便揚唇笑了。
她以為齊王府都是傻子,沒承想居然出了個聰明人,她此番來到大內,怕是為了聊表忠心,想讓官家秋後算帳時留下李家一口氣,真是好精明的女子。
原本的計劃中並沒有齊王妃,如今她卻自己入局,這也算是一個好機會。
如今這個時辰,想必城內的叛軍早已被降服,如今只等進入大內的這批周軍了。
紫宸殿外,周崇騎著駿馬遠遠地瞧著趙恪與李清然,他的眼中逐漸浮現不耐,這個節骨眼上,非得跑出來亂事。
而李清然則是扶著肚子一步一步走向趙恪,今夜無月,大內只掛了燈籠,卻照不進李清然的心,她只有滿心的苦澀。
「輕誨…」她才將將喊出趙恪的名字,淚水便控制不住湧出。
趙恪不明白為何她現下要來到這種地方,只叫人將她帶走,但李清然卻是堅定不已地走來,不願離去,見此狀趙恪不得不下馬。
「阿然,你先回去,有什麼話等明日再說,此處危險。」他皺著眉頭,卻是哄著她回去。
他伸手去碰李清然,卻被她甩開,只見她苦笑著,一隻手指向宣德樓:「你知道我方才一路走來見到了什麼嗎?滿地的血啊輕誨,你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位置你殺了這麼多人還不夠嗎?為什麼非要當皇上,我們在郢丘過我們的日子不好嗎?不好嗎?」
「我不想被困在這座高牆內,輕誨,現在回頭還來得及的……」
她的哭腔厚重,望著趙恪,眼中滿是後悔。
她後悔沒有早些發覺趙恪的野心,後悔沒有在江寧時攔住他。
李清然懊惱地想,若是她沒有帶有僥倖心,是不是就能在徐州便攔下趙恪。她見徐州的百姓受苦,只想著他若是早日拿下江寧府這些人便能回到以前的日子,可現在看來她錯了。
這些話她說過很多很多次,在江寧說過,入京的途中也說過,趙恪只叫他安心,所有的報應他來承受,李清然卻是不明白,他們在郢丘過的好好的,吃穿不愁,每年還有大把的時光遊玩,這五年內趙恪帶她去了許多地方,還承諾以後會帶她去看看塞上的風光。
如今看來都要不作數了。
「官家與娘娘早就防備你們了,你不可能成功的。輕誨,我們現在來得及,現在我們就投降,我們回郢丘去吧。」
李清然看著趙恪的臉,終是將話說了出來。
趙恪卻異常的冷靜,他搖了搖頭:「阿然,都到這一步了,我們回不了頭了。」
言罷,他不再看她,只喊了一聲褚和,卻不見有人應。他微微側身想找個親信送李清然回去,卻在下一瞬聽到利刃滑破長空的聲音。
那聲音太快太急,讓趙恪毫無半點反應的機會。
等他轉過頭時,卻見一支箭矢插入李清然的胸膛,只一瞬地輕呼聲她便仰頭要倒下去。
趙恪的一雙眼微微瞪大,大腦頓時一片空白,身體卻快一步接住了李清然。
李清然的口中冒出大口大口的鮮血,不像是中箭,倒像是中毒一般,與此同時她袖中的一把短刃也隨之落了出來,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趙恪一時要去捂住她的傷口一時又要替她將嘴角的血跡擦除,李清然捉住了趙恪不知所措的手,努力揚起一抹笑:「輕誨…我本該同你共進退的,怪我太膽小了,」她像是自嘲一般,呵了一聲:「阿裳才三歲,剛去蠡元的時候她還叫我嬸嬸,我如今一閉眼都是她的模樣,我放不下……」
她的淚落入鬢髮,像是回憶著什麼,如今腦海中滿是弼王的女兒阿裳,一個糯團團的孩子就這樣死於趙恪之手。
她日日夜夜都做夢,不斷重複他們的慘狀,而他們本可以不用遭受這些,是她無能為力。
李清然咳了幾聲,渾身都在發抖:「輕誨,你若是成了皇上,記得帶我回家,若是成不了也無事,我一直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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