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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復明,你小心點!」李妙音再度驚叫,完全是抱怨的口吻。
范貞固冷淡道:「我心裡有數。」說著,他舉起船槳,朝後使勁一划。小舟晃得更厲害了,在池塘中顫抖著,時刻有翻船的風險。
李妙音緊緊扒住船艙,生怕落水,說話的口氣更不好。「你再這樣,等啟元回來了,我就跟他告狀,說你故意捉弄我。我說話算話。」
范貞固嗤笑一聲,突然變了臉。
他丟掉船槳,冷冷道:「那你去。」
話音方落,少年挪到右側,猛得一踩甲板。
扁長的輕舟經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搖晃,幾下劇烈的震顫後,翻了過去。
撲通一聲,雙雙墜入池塘。
李妙音識水性,四肢並用,掙扎著逃出了小舟的陰影。接著,她背往上弓,胸往上抬,令自己浮出水面。
瘋子瘋子,她在心裡罵,這下說什麼我都要跟啟元告狀,叫他好好管一管這個孽子!
不等她罵完,一團黑影潛到身側。
范貞固浮上水面,望了她一眼,想要拉她游到岸邊。李妙音避開他,生氣地在水下踹他一腳,獨自往岸邊游去。幸而落水的地方離對岸不遠,池塘也不算深,很快摸到了對岸的石階。
兩人就這樣狼狽地爬上岸。
范貞固束髮的網巾掉進了湖裡,散亂的黑髮貼在面頰,直往下滴水。李妙音也好不到哪裡去,渾身濕透,碎發偷溜出來,鞋襪不知所蹤,鬢邊的絹花也送給了蓮花池。
李妙音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滿肚子氣。「滿意了嗎?」
范貞固抹了把臉,甩掉滿臉的水。
他抬眸,怯怯地瞧她一眼,眉眼間顯出一抹孱弱。
「娘親,貞固知錯了,」他啞著嗓子,「你莫要同爹爹說。」
「少求饒,晚了!」李妙音說著,便要起身。
范貞固抿唇,眼神一黯,突然撲到她的身上,緊緊摟住了她。
悶且熱的夏季,汗水與池水混在一起,在身上織了一張水網,將兩人困在其中。
李妙音試探性地掙了掙。
他卻摟得更緊。
「別說,求你了。」他低語,摻雜著似真似假的哭腔。
少年的胸膛貼著她的,不留一絲縫隙,隔著濕透的紗衫,手臂環住腰肢,緊繃的大腿壓著胭脂紅的羅裙,橫插進腿間,膝蓋頂到了恥骨。
當時,李妙音腦袋一空,只想:興許他只是嚇壞了吧……
拔步床上的人兒翻了個身。
李妙音一驚,慌忙折身去看。
紅木的床圍雕滿了海棠花,白紗帳罩著床架,襯得那木頭花更是嬌艷欲滴。床中人側臥著,兩腿彎曲,胳膊墊在頸下,依稀可看出個形貌。
她覺得他醒了,又怕他是在裝睡。
貓叫聲再度響起,此番叫聲響亮異常,簡直像從床底傳出來的。李妙音聽著慘叫,心口突突直跳,分明是歡好的樂事,為何會發出如此悽厲的嚎叫?
她扶額,合上眼,突然,一個異常可怖的想法鑽進了她的腦海——如果,就是如果……如果把范貞固殺了,那啟元留下來的田產與鋪子,包括他作為長兄的遺產,不就是都歸乾兒了嗎?
李妙音想著,緩步走到范貞固身旁。
屋內幽暗,他的面龐掩藏在紗帳後,看不清眉目。李妙音咬牙,在他的脖子上虛虛得比劃了一下,做了個掐的動作。
如果他死,如果他死……
「汪!汪!」
窗外傳來幾聲犬吠。
李妙音猛然轉頭,看向窗外,空空如也。
貓叫聲停了,她如夢方醒,渾身虛軟地坐在床畔。
再等等,再等等……她對自己說。
第22章 陳年舊案上
「女兒長大了要出嫁,就像被農夫牽走的一頭羊。」
這句話落入姜月娥耳中,好似有一根繡花針飛快地扎過心尖。
她垂眸,手指頭暗暗揪著裙衫,不知說什麼才好。這樣尷尬地沉默了好一陣,就在姜月娥快要坐不住的時候,跑去盪鞦韆的趙少夫人折回來,招呼她去玩雙陸棋。
恰好同一時刻,身為東道主的商小姐也有事找李妙音,派嬤嬤來請她過去,這才算勉強化解了兩人之間如鯁在喉的難堪。
姜月娥長長鬆了口氣。
春草沒過腳踝,她提起羅裙走過,見少女們圍坐一起玩雙陸棋。
鄧夫人站在一旁,手裡捏著折來的兩條柳枝,拿柳葉當籌子使。
「孔夫人也來玩雙陸棋?」她道。
「倒是想,」姜月娥胡扯一句。「可惜我頭腦不靈光,只能觀戰。」
「對了,妙音呢?」鄧夫人看向趙少夫人,問她。
「被淑清叫去了。」趙少夫人笑著答。「屬她倆關係最好。」
鄧夫人聽後,繞到趙少夫人身邊。她拉住她的手腕,帶她背過身去,走到不遠處。
她低聲道:「你的心也太大了,沒瞧見淑清方才……你說,她著魔的事是不是——要不我們找個由頭,把妙音叫過來?留她一人陪淑清,我總擔心……」
姜月娥耳朵靈,將兩人的耳語聽了個七七八八後,輕輕打斷兩人:「什麼著魔?」
鄧夫人一驚,目光躲閃。「啊、啊,沒什麼。」
姜月娥連忙安撫道:「我家官人當了這麼多年的巡按,各地的神怪之事也遭遇了不少。你們不妨簡單說說,我若有能幫得上忙的,也好為你們分憂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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