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生意
蘇槿把上面刻了楚字的玉牌遞給綢緞莊的掌柜的瞧了,掌柜的見是東家來的人,自然是熱情招待的,又是上茶又是說好話的。蘇槿不愛聽這些,更何況她又不是二姐夫派來視察的,這掌柜的拍自己的馬屁也沒用,用了茶之後就跟他挑明了自己的身份。掌柜的聽說是東家夫人的妹子,熱情不但沒減,還更加的用心伺候了。這事可不明擺著呢嘛,東家派下來的人再怎麼位高權重也不過是下人罷了,眼前這姑娘可是東家夫人的親妹子,是主子,這兩者誰高誰低明眼人還不是一眼就瞧出來了。
蘇槿懶得聽他套近乎,就直接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說出來了,那鋪子同楚家的這間綢緞莊都是一條街面上,所以掌柜的也是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那家鋪子為什麼被官府查封。他便自告奮勇的要去替蘇槿再跑一趟官府,楚家每年都會給官府送不少的孝敬銀子,應該會比蘇槿這個外鄉人去問要好得多,說著立刻就去了,且讓蘇槿等消息。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那掌柜的才回來,見了蘇槿頗有些尷尬,「那縣令只說是最少也得給一千兩銀子的孝敬銀子,您看這……」
「無妨,我再想想。」蘇槿也不勉強,人家都已經盡力了,自己也不能再逼他,可是讓她心甘情願的把這一千兩拱手給人,她還真是肉疼的很。
「哎,姑娘您再想想,有事就來找我,不管怎麼說我總是在這兒的時間比您長一些,有些事情也方便一些。」
這倒是實話,蘇槿覺得這掌柜的看著還是挺順眼的,就讓琉璃賞了他。
出了楚家的綢緞莊,蘇槿有些犯愁,「琉璃,你說怎麼辦啊?怎麼我就偏偏看中了那間鋪子,現在讓我再去看別的,我就覺得處處不如這一處好,唉,要是買不下這間鋪子來,我就不在雲蘇城待了,乾脆去江淮城和畫杭城去看看。」
琉璃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了,只心想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家姑娘這麼犟呢,一點兒都不待退後轉圜的。
因為心情不好,蘇槿就帶著琉璃找了一處最近的酒樓去吃飯,這酒樓看起來規模很大,足有三四層那麼高,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蘇槿乾脆財大氣粗一回,問了小二這裡的特色,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強拉著琉璃在桌邊坐下一起吃。
起先琉璃不肯,可是想了想便應了,琉璃是知道她的脾氣的,如果自己非要秉持著什麼主僕觀念,她肯定會生氣的。
兩個人圍著一桌子菜吃的正開心,蘇槿還要喝酒,被琉璃勸住了,「姑娘還是別喝了,你又不能喝酒,喝那麼一點就會醉,如果你非要喝,等回去的時候咱們買上,回到客棧里再喝的好。」
蘇槿撅了撅嘴,但到底是沒有再堅持,她也明白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喝的人事不省的時候要是再遇到點什麼事,琉璃一個人怎麼顧得了她。
兩個人正吃飯,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樓下傳上來,蘇槿和琉璃對視了一眼,「是齊曜那貨。」蘇槿正坐在樓梯旁邊的窗子下,雖然有屏風隔擋,但是一側頭還是能看見上來的人,主僕兩個耐心的等了一會,見果然是齊曜,身後跟著的那兩個人可不就是書生和胡二嘛,不過這兩個人相比較起齊曜乾淨的深藍錦緞長袍和乾淨的黑布靴,身上的衣衫裝扮就有些不堪了,倒不是衣料不好,而是衣衫上都帶了幾個破洞,臉上也不乾淨,像是抹了灰。
「小二,快去給爺把好吃好喝的端上來,再來一壺好酒!快去!」
這麼大咧咧又帶著明顯不悅的聲音的主人定然是胡二無疑了,眼看著兩個人在隔壁桌上坐了下來,琉璃要去招呼一聲,被蘇槿給制止了,讓她不要說話。
這時就聽胡二壓低了聲音跟齊曜說道:「少爺,那些蒙面人著實厲害,我和書生都吃了暗虧,這會子我這胸口還悶悶的疼呢。」
齊曜點點頭,「我也遇到了同樣的蒙面人,怕是這些人來者不善,以後你們一定要小心。」
他話音剛落,就聽隔壁有響動,像是有人驚呼的聲音,書生一個箭步衝過去把屏風拿開,只見琉璃正捂著嘴,看來這驚呼出聲的就是她了,而她的旁邊正坐著老神在在淡定的喝湯的蘇槿。
「你們怎麼在這兒?」書生訝異。
蘇槿連頭都沒回,只是語氣不怎麼好,「我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難道這家酒樓是你家開的?旁人都來不得了?」
書生知道自家少爺對這蘇三姑娘是情有獨鍾,怎麼著也是不敢得罪她的,更何況她的嘴厲害著呢,自己要是回嘴頂撞了他,估計不用少爺替她出頭她自己也能說得自己沒臉見人了,於是忙笑了笑,「誤會,誤會,我以為是有人故意偷聽我們說話呢。」
「真是好笑!」蘇槿放下手裡的鯉魚戲蓮的白瓷勺子,伸出白嫩的小手拿起一塊點心來咬了一口,慢慢的咽下去才道:「你們要是想說什麼大的機密,就別到這種地方來,也不看看場合就什麼都敢說,真是沒腦子,你們主子沒腦子,你也沒腦子。」她承認她是故意讓琉璃發出聲音的,不然接下來他們要是再說點什麼出來可就不好了。
齊曜的臉囧了一下,好吧,他是大意了,
「齊公子,兩位,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到這邊來坐吧。」琉璃笑著起身張羅,話剛說完就被蘇槿打了一下手背,「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
齊曜他們卻已經過來坐了,小二把他們點的飯菜端上來就忙忙的下去了,他們酒樓生意好,沒有時間耽擱。三個人也沒有一看顧得上看蘇槿的臭臉的,他們已經累了一整天了,肚子都要餓扁了,如今看見這豐盛的飯菜哪裡還顧得說話,都只是埋頭吃飯。
齊曜並不著急,雖然他也已經一天粒米未進了。伸手拿了一塊桂花粉糕掰了一塊放到嘴裡慢慢的咀嚼著,問琉璃,「又是誰招惹你家姑娘了?」
琉璃就笑著說道:「我們姑娘看中了一處鋪面,想要買下來當做平安郵局的分局點,可是那鋪面之前被官府查封了,當地的縣令要求我們除了拿出買鋪面的銀子之外還要多餘孝敬一千兩的銀子,姑娘捨不得,可又不想放棄那鋪子,所以很鬱悶。」她話剛說完,就被蘇槿也塞了一塊桂花粉糕在嘴裡,「吃點心!」
齊曜就看蘇槿,蘇槿卻並不抬頭看他,只說了句,「我記得你不喜歡吃甜的,要是餓了就先吃飯,什麼事不能吃完飯再說。」
這是關心自己的話了,齊曜淡然一笑,心裡自然是甜蜜的,於是便不再問,同書生和胡二一起踏實吃飯,卻並不同他們粗魯的動作一樣,他吃起飯來就像蜻蜓點水,看著就像一幅畫那麼好看,淡淡的卻是優雅的。
看著他蘇槿覺得自己簡直要算是個粗人了,偏娘還讓她學著做個大家閨秀,真是鬱悶。想著便拿了松瓤鵝油卷,嘗了一口道:「看這酒樓這麼大,做的飯菜卻是一般,比起木叔做的飯菜差了不是一星半點。」說著又拿了一個松瓤鵝油卷放在齊曜跟前的盤子裡,「這個不甜,味道還不錯,你嘗嘗看。」
齊曜很自然的就拿起來放進了嘴裡,書生瞧見頓時愣住了,拼命的回想從小到大少爺什麼時候吃過旁人夾的飯菜,好像除了老爺和夫人之外,連姑娘們夾的點心他都不會動一下的,現在他竟然這麼自然的就吃了蘇三姑娘還是用手拿過來的松瓤鵝油卷,心中暗驚的同時也為自家少爺感到高興。自從齊家被滅門之後,少爺便難得的見到笑容,可是在碰到這位蘇家的三姑娘之後,他不但笑了,還經常會笑,如果老爺和夫人知道了,一定會安心了吧,以後可以有人照顧自己少爺了,這是好事啊!只是希望這蘇三姑娘能夠實心的對少爺,不然要是少爺被傷了,心裡的傷痛肯定也會比旁人多上幾倍。
書生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吃完了這頓飯,桌上的點心剩下了不少,蘇槿讓小二打了包她要帶回去當夜宵。出了酒樓的門口,齊曜就讓胡二先送蘇槿主僕回去,而他則帶著書生往另一個方向去了。路上胡二被蘇槿一激,就說出自己與書生遇到埋伏受了傷的事情,並跟琉璃道歉,說怕是這幾日要留下來養傷,他傷的還好一些,書生不過會些皮毛的拳腳功夫,傷的嚴重。
琉璃自然不會為了這幾天跟他急,而是體諒的囑咐他也要早日將傷養好。這邊蘇槿又想起了自己在吃飯的時候就念叨的一件事,那就是她又想在雲蘇城開酒樓了。蘇記的飯菜比起雲蘇城這裡的酒樓不差多少,而出門的時候她跟小二打聽過,雲蘇城的人對於美食有一定的講究,不管店面大小,只要飯菜好吃就會有不少的人捧場,就像今兒去的這家月明閣,聽說是酒極好,都是自家釀的,別處都喝不到,因此很多人為了這酒也要到這兒來吃飯,雖然這裡飯菜一般。
自家的酒樓還是很有特色的,飯菜好自不必說,冬日裡還有鍋子,夏日裡有燒烤,平常還有甜品供應,還有果酒和花茶,在這南方的雲蘇城也未必沒有競爭力。
看著蘇槿想的投入,胡二便想出聲詢問,琉璃忙止住了他,沖他無聲的搖搖頭。自家姑娘一般如此作態就是在想生意上的事,千萬是不能被人打擾的。她一直很佩服自家姑娘,竟然動動腦子就能想出那麼做做生意的點子來,比起男子來一點都不差。
夜裡蘇槿也沒怎麼睡,她在籌劃蘇記應該怎麼樣在雲蘇城和江淮城、畫杭城開起來,要是真的生意好了,這三個地方隨便哪一處怕是都會比朱雀城加上青石鎮兩邊掙的銀子還要多。
第二天一大早她自然是沒起來,琉璃起身她也不知道。一直睡到快晌午的時候她才醒了,打了個打呵欠坐起身來,見琉璃不在也不急,自己起身穿戴好了,然後打開門叫小二送洗臉的溫水來。一直到她收拾好了琉璃才回來,見她已經坐在那裡吃飯了,忙不迭的跪下請罪,「琉璃該死,沒能及時的伺候姑娘梳洗,請姑娘責罰。」
蘇槿卻沒像往常那樣親自扶她起來,只是淡淡的道:「先說說看你是做什麼去了?」她雖然是和寬厚的主子,也見不得天天跟在自己身邊像姐妹一樣的丫鬟給自己下跪這樣的事,一般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她也懶得去管,可是要是她們連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楚做出越矩的事來的話,自己卻也不是好說話的。
琉璃知道她是生氣了,忙著又磕頭,「剛才隔壁胡二哥來找我,說是請了大夫來給書生瞧傷,他要跟齊公子出去,拜託我照看一二,我瞧著姑娘並沒有醒,就先過去了。」
蘇槿點點頭,依舊平靜的吃飯,又吃了幾口把筷子放下,才道:「這事你沒做錯,你幫助齊公子他們是應該的,可是你是不是首先應該認清楚自己的本職?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的丫鬟,你縱使出去有正事,是不是也該跟我說一聲?別說你是我的丫鬟,就是咱們是姐妹,一起出門在外,你出去是不是也該跟我說一聲?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差點就要以為你是出了什麼事了,還好小二來送溫水,說瞧見你在隔壁屋裡。」說著已是把琉璃扶了起來,「齊公子他們的處境你不是不知道,在那些蒙面人摸清楚你的真實身份之前,在外面你不要再跟齊公子他們一起出現。」
姑娘原來不是故意刁難,是真心為自己好的。琉璃咬了下唇給蘇槿磕了個頭才站起來,「謝姑娘,琉璃記得了。」
「好了,不清早的還要掉眼淚不成?快點吃飯,現在已經不早了,等吃了飯你陪我再去一趟楚家的綢緞莊。」蘇槿笑著拍了拍旁邊的椅子,讓琉璃坐下來吃飯。
主僕兩個吃過飯急著出門,用蘇槿自己的話來說,現在當真是已經不早了,太陽都快升到頭頂了。她們腳步匆匆,卻在還沒走出客棧就被胡二給叫了回來。剛回到房間裡,齊曜就進來了,把手中拿著的一張紙往蘇槿手裡一塞,「以後再有這種為難的事就來找我。」
蘇槿訝異的打開那張紙一看,竟然是房契,是富貴齋對面的那間鋪面的房契,不由的大驚,「你是怎麼拿到的?」
齊曜便只說了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蘇槿便笑了,她明白,齊曜早已不是當年的土匪頭子,他入了軍營這些年,以他的能力應該也有個一官半職的了,不然也不會直接為魯將軍效力。「這一招用的好,之前我竟是沒有想到,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狗官本想抖抖官威掙點黑心錢,卻被你這個比他還大的官給壓制住了,真是痛快,他肯定要被你給氣死了,哈哈……」
看到她笑的如此開心,屋子裡的人也都笑了,這是件好事啊!
晌午頭,太陽曬的地面上熱氣騰騰的,烤的人從心裡就開始冒煙,楚家綢緞莊掌柜的姓陳,每天晌午他都會到鋪子後面的小院子裡歇息一會,睡上一覺。今天也是如此,他睡的正香,卻被夥計給叫了起來,心裡便不樂意了,「你小子是活膩了?不知道老子睡的正香!快說,什麼事?要是沒點正經事我就發配你去碼頭上扛活去!」
這樣大熱的天去扛活?夥計頓時苦了一張臉。蘇槿搖著手裡的摺扇走了進來,「陳掌柜好大的火氣?要不要來點冰水消消火?」
陳掌柜的見是她,忙忙的換上了笑臉,「不用,不用,原來是蘇姑娘來了,快請坐。」說完就瞪那夥計,「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沏茶!」
那夥計匆忙就要走,蘇槿叫住他,叮囑了句,「我要涼茶!去吧。」
陳掌柜的看著她額頭上的汗,忙把冰盆端的近了些,陪著笑問道:「蘇姑娘今兒個來還是有事吧?」
「廢話!沒事我來跟你嘮什麼嗑啊!」說實話蘇槿熱的已經快要昏倒了,這南方的夏天真不是好過的,比朱雀城熱了不是一星半點,偏偏還要穿著裹的嚴嚴實實的襦衣羅裙,真是受罪!
「我已經把那間鋪子買下來了,我想讓你幫了忙,下午帶幾個夥計到那邊去清掃一番,然後放出消息去,就說我要招人,身強力壯又老實肯乾的夥計要十個,另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招一個廚子。」說完斜睨了陳掌柜的一眼,「你放心,這些事我都會給我二姐夫說的,你不會白乾的。」
陳掌柜要的可不就是這一句,聞言就放心了,忙忙的跟蘇槿保證一定會把事情給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