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放你走
蘇槿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天過後才被韓瑀允許起床走動,然後在她以為生活又會這樣繼續下去的時候,韓瑀卻突然要趕她離開。
正在看帳本的蘇槿愣愣的看著一臉平靜的韓瑀,「你剛剛說什麼?要趕我走?」
韓瑀把她眼前的帳本隨手一丟,「蘇槿,咱們和離吧。」
「為什麼?」她依舊呆愣愣的,「你是覺得我不好了?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對,我是覺得你不好了,」韓瑀站在她面前,「你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著齊曜嗎?去吧,去找他吧。」
蘇槿忙搖頭,「韓瑀,你聽我說,我並沒有……我……」話出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該怎麼說呢?深吸了一口氣,她決定把這件事坦白說清楚,「我是喜歡齊曜,可是當初我選擇了你,不管我再怎麼喜歡他我也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的,而且我現在正在努力,你答應過的,會給我時間……」
韓瑀粗暴的打斷她的話,「你不需要再努力了,我明白,感情不是努力就能愛上一個人或者忘卻一個人的,你這是在折磨你自己,同時也在折磨我,我聽琉璃說那個翡翠不是已經啟程去了邊關嗎?你也去吧,這是和離書,自此以後咱們兩個不再是夫妻,互不干涉。」這些話說的決絕,可是有誰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心是在滴著血的?失去蘇槿的痛是切膚之痛,這種痛苦只有他自己才能感覺的到。
「子成」蘇槿不去接和離書,「咱們能不能好好的聊一聊,我並不想就這麼跟你和離。」
「那你還想怎麼樣?要等到徹底把我傷的體無完膚的時候嗎?」韓瑀冷笑一聲,用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一面來面對她,「你知道你發燒的時候口口聲聲的喊著齊曜的名字嗎?你知道你做夢的時候叫的也是他的名字嗎?槿兒,我恨,但並不是恨你,是恨我自己無能,不能讓你愛上我,反而還讓你跟在我身邊受折磨,你走吧,找他去,只要跟他在一起你才能幸福,只有你幸福了,我才會感到高興,槿兒,去吧。」他伸手撫摸她的頭髮,「如果可能,咱們能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做朋友,做哥們兒,我願意永遠站在你背後支持你,無論我變成什麼樣,你又身在何處。」
眼淚『啪、啪』的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蘇槿閃動著掛了淚珠的睫毛,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撲到韓瑀的懷裡嚎啕大哭。
這一晚,他們相擁而眠,但誰也沒有提起白天的事情,只是那麼靜靜的依偎在一起,韓瑀笑著點了點她小巧秀氣的筆尖,「明兒個我讓廚房做紅豆餅給你吃,我記得你愛吃這個,但是有好久沒吃了吧?」
蘇槿抬頭看他,伸手撫摸他的臉頰,笑道:「哎呀,韓子成,我現在才突然發現你果真像思言說的那樣,成熟了不少,以後你要更加的努力,不要讓你爹失望,也不要讓我失望。」
「好,我會努力的,等你成為大興國第一女商人的時候,我就會與你齊肩,成為大興國的第一男商人,哈哈……」
「這個名號怎麼聽著那麼奇怪。」蘇槿聞言忍不住念叨了一句,聲音雖小,卻被韓瑀聽個正著,韓瑀緊緊的摟著她,大笑起來。這是成親一來兩個人第一次在一起笑的這麼開心,就像成親之前一樣。可是過了今晚,他們就要分開了,不知道何時會再相見。韓瑀略偏了偏頭,抹掉了眼角的一滴眼淚,放軟聲音哄著她道:「好了,快睡覺吧,你身子才好,小心再著了涼。」然後親吻她的額頭。
蘇槿含笑點頭,乖乖的閉上眼睛,燈吹熄的一霎那,兩個人同時流出了眼淚。
蘇槿不知道她是何時睡著的,只記得當時韓瑀是緊緊的摟著她的,但是早起,卻發現身邊是冰涼的,這個人早就離開了嗎?
琉璃和小荷端了水和食盒進來,「姑娘你醒了。」
蘇槿點點頭,看向她們身後,「白果和嬌杏呢?」
兩個丫鬟對視了一眼,小荷才幹笑著說道:「白果和嬌杏先帶著姑娘你的嫁妝和衣物回咱們家了。」
回家了?蘇槿急忙下了床,光著腳就下了床,「韓瑀呢?」
「姑爺他,哦,不,韓二爺他,他已經出發去漠北牧場了,臨行前讓我們把這封信交給姑娘。」小荷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交到她的手上,蘇槿忙忙的打開,只見上面寥寥數筆:槿兒,我先一步離開了,我怕要是走的晚了看到你離開會忍不住求你留下來,你要好好的,要開心、幸福,只有你幸福了我才會幸福,希望以後再見,咱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哦,對了,我早起吩咐了廚房做紅豆餅,走之前你記得帶上,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子成,留筆。
蘇槿的眼淚唰的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小荷和琉璃見狀忙勸道:「姑娘要是捨不得韓二爺,就留下來等他吧,早晚他會回來的。」
蘇槿搖頭,「他這次是下了決心要我離開了,他說得對,我若是再留下來,受傷害的是我們兩個,小荷,去擺飯,琉璃你吃了飯去收拾行李,咱們待會兒就直接去邊關。」
「姑娘不先回家一趟嗎?老爺和夫人一定會擔心的。」小荷不解道。
「要是我回去了,怕是就走不了了。」蘇槿也不找帕子,直接用袖子擦了淚,把身子站的直直的,以前她認為,韓瑀對她那麼好,她應該嫁給他作為補償,可是現在她明白自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朱雀城通往邊關的官道上,兩個少年騎著馬一路疾奔,可是去往邊關的路並不太平,她們幾次遇到官兵核查,在馬上到邊關的時候,被迫停下了步伐。
「少爺,我去打聽過了,因為前陣子下的雪太大,現在雪化了前面的路泥濘難走,騎馬根本過不去,我找這裡的老鄉打聽說是最少也要過四五天這路才能通開。」一身男裝打扮的琉璃向在驛站里等消息的蘇槿回報導。
蘇槿也是一身男裝,因為是出門,所以特意穿了身深藍錦緞長袍,這還是上次借的姜潤的,至今未還,姜潤也不跟她要,估計也沒覺得她能還。
蘇槿把包袱收拾好,驛站里的夥計就來敲門,是來送飯菜的,「我們這地方窮鄉僻壤的,這位公子點的那些精緻的點心都沒有,只有這紅薯餅,公子嘗嘗看。」
見他還算機靈,蘇槿就掏出一兩銀子塞到他手裡,「夥計,我跟你打聽個事可好?」
見了銀子自然就沒有不好的事,那夥計忙笑著點頭,「公子請說,但凡我知道的必定不隱瞞。」
「你可聽說了邊關的事?」齊曜和魯雲川駐守的邊關離這裡不過百里之遙,這驛站又是來往必經之路,也許這夥計能聽到些什麼見到些什麼。
「公子是問魯家軍的事?」那夥計想了想便道,「那魯家軍打了勝仗已經班師回朝了啊,前幾日還從我們這兒路過,在我們驛站還住了一晚,我們大人還去送的行。」
「你說的是真的?」蘇槿聞言忙又問了一遍,想要確認清楚,「魯家軍的兩位將軍,雲威將軍魯雲川和懷化將軍齊曜都跟著一起走了嗎?」
「公子說的這兩個名字小的沒聽說過,不過那隊伍里確實是有個魯少將軍,至於公子說的那個懷化將軍,不知道是不是同那魯少將軍在一處,常常板著一張臉,話不多的那個?」
蘇槿點點頭,那夥計便接著說道,「如果公子要找這兩個人還是別去邊關了,那邊已經被國公爺的人馬接手了。」
看著這夥計還算懂事,蘇槿又丟給他一兩銀子,夥計樂顛顛的出去了。琉璃起身去關好門,猶疑的看著自家姑娘,「那咱們去京城?」
蘇槿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去,我想那陳耿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齊曜和魯家的,不去看看我不放心。」
琉璃雖然覺得還是不要插手朝廷中的事比較好,容易惹禍上身,可是自家姑娘都這樣說了,她自然不能拖後腿的。於是兩個人在吃過飯後就啟程直奔京城去了。
京城之中此時正是陰雲密布,陳國公爺一黨一邊在朝堂之上欺瞞皇上,一邊在京城裡四處抓人,但凡跟國公爺一黨有過節的,統統都不放過。魯老將軍他們這些老臣、忠臣,只要有被抓住的把柄全都被秘密處置了,甚至是在皇上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面對著國公一黨的沉重打擊,皇上又願意當睜眼瞎,由著他們胡來,魯老將軍等幾個老臣就再也沒有了撐下去的勇氣和信心,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紛紛上書請辭。皇上卻不肯放人,他能倚靠的不過就是這些老臣了,怎麼能夠放行呢。可是魯老將軍堅持,「皇上,老臣老了,縱使也想為皇上分憂,可是歲月不饒人啊!還請皇上看在老臣曾跟在先皇身邊鞍前馬後的份上允了老臣的奏請吧。」他年紀大了,實在是折騰不起了,更何況他也是對那個未曾謀面的唯一的嫡孫想的很,想著在回老家之前,先去看看孫子,要是可以的話就接上孩子一起回鄉。
可是皇上大怒,指責道:「你若離開,這朝堂之上還有誰能夠助朕一臂之力?」
「皇上若是需要,老臣就把兒子留下,讓他追隨皇上左右,為您效命。」魯老將軍只得妥協,況且要是連雲川都離開了,他還真的是放心不下,唯恐這皇位會真的到了陳耿那老賊的手裡。
「雲威將軍雖然年輕有為,是一員猛將,可是他畢竟還年輕,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怎麼也不如老將軍你,你就聽朕的,留下吧。」
魯老將軍搖頭,「皇上,請恕微臣不能從命,老臣實在是有心無力,不能再輔佐皇上左右了。」
皇上臉色微變,「老將軍這是執意要與朕作對了?老將軍如此,莫不是收受了朕哪個皇弟的好處?要背叛朕了?」
魯老將軍忙忙的跪下,「老臣惶恐,老臣數十年來一直跟隨先皇左右,您繼位後老臣也是兢兢業業的輔佐您,從來不敢有一刻懈怠,皇上指責老臣的話,請恕老臣不能應下。」
「大膽!朕看你當真是要跟朕作對了,來人啊!」皇上氣道,「把他給我押下去!傳朕的旨意,魯家謀逆,全家都收入監牢,等候朕的發落!」
「皇上,你怎麼能顛倒是非黑白?我為了皇上鞠躬盡瘁,皇上怎麼能這樣誣賴老臣……」
皇后娘娘在後宮聽到消息,忙忙的趕了過來,見皇上面色不豫,不敢多說,卻也忍不住要為魯老將軍求求情,「皇上,您這麼做豈不是寒了老臣們的心,正如您所說,魯老將軍在朝中的影響力不可小覷,您還是三思啊!」
「哼!不管怎麼說我都不能讓這老匹夫去給旁人助力,如果是這樣,我寧願讓他死在我手裡!」
「您想要殺了他?」皇后真的是被嚇住了,「皇上萬萬不可,魯老將軍戰功赫赫,為咱們大興國立下了汗馬功勞,皇上您如此做,豈不是要被百姓戳著脊梁骨罵!」
奈何皇上並不聽勸,執意要殺魯老將軍,皇后也沒了法子,總不能為了一個外人去背叛自己的相公。
魯家全家被下獄,這件事在京城裡已經被傳遍了,不少百姓聚集到皇宮門口為魯家求情,可是皇上卻不為所動,下的指令依舊不改。
這時候,齊曜正冷眼看著以前的三皇子,現在的三王爺,「王爺,不知道您能不能幫助齊曜?」
三王爺笑呵呵的宛如慈眉善目的佛爺,可是真正了解他的人卻都知道他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是個表里不一的人,「齊將軍這是什麼話,一來你跟了我這麼些日子了,是我跟前最得意的一員大將,為了辦了不少事,你請求我的事我怎麼可能不答應;二來,魯老將軍確實是冤枉啊,他戎馬一生,為了保衛大興國立下了汗馬功勞,皇兄就這麼殺了他,實在是不妥;三則,身為皇室的一員,雖然我只是個閒散王爺,但是我絕對不能眼看著陳耿那老賊肆意妄為,想要奪取我赫連家的皇位,他是白日做夢!這事就是你不說,我也絕對不會饒了那老賊的!」
「那麼,就請王爺加緊步伐,畢竟魯老將軍一家還被關在監牢里。」齊曜便道。
三王爺點點頭,沉沉的嘆了口氣,「父皇當真是老糊塗了,只顧著遵守老祖宗立長立嫡的規矩,卻忘了,這皇位不是平常的物事,一旦有個閃失,祖宗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就會毀於一旦,幾百年的基業就會葬送在陳耿這種小人的手裡,皇兄他,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
齊曜冷眼看著,雖然自己一直以來都看不透他,可是現在他知道這是他的真心話。也許他早就圖謀皇位了,這是謀逆之罪,可誅九族,但是當今聖上實在是讓人失望,但凡他自己是個能扶的起來的,朝中那些跟隨著先皇一輩子的忠臣們也不會都相繼請辭了。
從三王爺府的後門出來,齊曜獨身一人在街上走著,他一身黑衣,頭上還戴著幃帽。陳耿的人隨時都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現,他不能大意。可是在他走到自家胡同口的時候,卻見到一個與他一樣穿著一身黑衣頭戴幃帽的人站在那兒。他以為是敵,邁步向前,謹慎道:「你是誰?站在這兒莫非是在等我?」
「我是在等你。」蘇槿轉身面對他,撂起幃帽上的薄紗,露出自己的臉來。齊曜看見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龐頓時愣住了,良久才伸手撫上她的臉,「你,怎麼來了?」
蘇槿笑了笑,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我來找你的。」
「找我有事?」他的聲音略帶了些苦澀,「說罷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你只管說。」他只能說這些了,不然還能說什麼,哦,對了,他還問了一句,「韓瑀沒有同你一起來?」
蘇槿搖頭,「他去漠北的牧場了,我們,我們和離了。」
「和離?」齊曜臉上的表情立刻精彩起來,他驚喜的拉著她的手,仿佛不相信似的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眼睛,「你當真與他和離了?」
「是他與我和離的,他,是個好人。」蘇槿輕輕的嘆了口氣,「好了,先不說這些了,我聽說魯雲川一家都入獄了?是為什麼?」
說起這事,齊曜就皺眉,「當今聖上昏庸,老將軍不過是去請辭要回鄉,他偏說老將軍是背叛他,要謀逆,哼!」
這個皇上實在是……蘇槿隨著他也嘆了口氣,當真是昏庸的很,竟然分不清楚哪個是忠臣哪個是奸臣,現在陳耿一黨在外面胡作非為,皇上不但不加以制止,還默認縱容,不但如此,還想著要除去跟陳耿敵對的魯老將軍,這樣的一個皇帝,已經不能用昏庸在形容,他是愚蠢!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