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有眉目
雲嬤嬤一邊說一邊嘆氣,這雲家是她待了一輩子的地方啊,說散就這麼散了,唉!世事難料啊!其他的人她不管也不心疼,她只心疼老夫人,到老了老了,本該是過上太平日子的,偏偏生的幾個兒子沒一個是做生意的材料,府里遇上這麼點事就撐不住了,又是賣鋪子又是賣地的,要是當年老太爺在的話,雲家肯定不至於如此啊!
琉璃看著雲嬤嬤內心又何嘗不是一陣淒涼,更是幾欲落淚,只是強忍著罷了,「我家將軍,是被冤枉的。」
「我信,這個我信,只是這世道艱難啊。」雲嬤嬤說完就往後轉身子把角門敞開,「別在這兒站著了,咱們進去說話吧,這大熱的天也喝口涼茶解解渴。」
琉璃聞言就轉身去尋蘇槿,見她就那麼大大咧咧的在地上坐著忍不住一陣好笑,姑娘也是的,雖然說身上穿著的是男裝,也不能行動也這麼大大咧咧的啊,要是回頭讓夫人知道三姑娘當街盤膝而坐,還拿衣袖子扇涼,估計夫人定又是一陣好鬧。夫人出身貧家,可是現在過的富貴了,就想著要把女兒們都教養好了,出門去見了人也要有不輸於大家閨秀的氣質,三個姑娘其實都不錯,都不是那小家子氣的拿不出門去的人。尤其是自家姑娘,更是聰明的緊,多少京里自幼生長在大宅門的大家閨秀都比不得她。
「姑娘,咱們進去吧。」琉璃走過去扶她起來。
蘇槿順勢起來,拍了拍被曬的發昏的頭,琉璃就扶著她進了雲家的大門,幾個人也不進屋,就在大門裡頭的葡萄架下坐著。側頭看著宅子裡都已經破舊了,全然沒有了當年的風采,琉璃眼睛有些反酸,又怕被人瞧出來,忙忙的低了頭喝涼茶。
蘇槿則坐在一邊跟雲嬤嬤聊起琉璃的事,把自己當初是怎麼發現琉璃的,到怎麼帶著她偷偷的離家出走全都告訴給了雲嬤嬤,雲嬤嬤是自幼在深宅大院裡長大的,自然是能看得透忍心的,滿心裡都是算計,見蘇槿這般坦誠,她倒是心裡一驚,卻對蘇槿更加的喜歡起來,連說琉璃碰到一個好主子。
三個人正聊著,大門又被叩響了,雲嬤嬤起身去開門,自然也只是開了角門,雲家固然敗落了,但是正門也不是輕易就能開的。門外站著三個人,站在前面的是一個穿著藍色衣衫的少年,冷著一張臉,有兩個人跟在他身後,一個中年男子,滿臉鬍鬚;另一個面色白淨,像個書生。
藍衣少年不說話,那書生就上前帶笑問道:「這裡可是雲家的舊宅?」
雲嬤嬤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自然是不敢隨口就應下的,萬一是來尋仇的可如何是好?書生見她一臉謹慎,就笑著又說道:「我們不是壞人,是以前雲家的舊友,我們能不能先進去,有一些事想要問問你。」
雲嬤嬤哪裡聽他說一句什麼舊友就輕易放了他們進去,而是搖頭,「你們找錯了地方了,這裡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雲家。」
「你怎麼知道我們要找的是哪個雲家呢?」書生含笑問道,說出的話卻是無比的氣人,「老嬤嬤,我們真的不是壞人,你就不要多心了。」
雲嬤嬤抬眼瞧了一眼那冷臉少年,又看了看那絡腮鬍子,還是不怎麼願意讓人進去。絡腮鬍子胡二就急了,指著雲嬤嬤氣道:「你個老婆子有什麼可猶豫的,你這破宅子裡還能有什麼金銀財寶值得我們圖謀不成?還是利利索索的把門打開讓我們進去,省得浪費書生的口舌。」
蘇槿並琉璃在裡面都聽到了這叫喊聲,琉璃以為是上門尋麻煩的,就想去幫雲嬤嬤,但還是先看了看蘇槿。蘇槿也是個好事的,早就站了起來往門口走,琉璃忙跟了上去。雲嬤嬤念念叨叨的正要關門,見她們兩個來了就說道:「外面那幾個可不是什麼好人,凶神惡煞的,我老婆子可不想招惹。」
胡二已是把腳伸到了門裡,雲嬤嬤關不上門只得看著他。琉璃見狀運了內力一腳踢在胡二的腳上,胡二痛呼一聲,把腳縮了回去,雲嬤嬤趁機關門,蘇槿卻說了聲:「且慢!外面的人我認識,嬤嬤不用害怕,他們不是壞人。」
有蘇槿保證,雲嬤嬤這才放下了戒心,打開了角門。胡二罵罵咧咧,琉璃看他不順眼,兩個人就在外面打起來了。齊曜也不管,蘇槿也懶得去替那胡二說好話,她雖然不會功夫,但是瞧也瞧的出來,胡二壓根就不是琉璃的對手,讓那胡二吃點苦頭也很,省得他大著嗓門說話那麼難聽。
「你怎麼在這兒?」看見蘇槿出現在雲家的大宅里,齊曜很是驚訝,這丫頭不是應該在朱雀城嗎?怎麼到雲蘇城來了?
蘇槿丟給他一個白眼,「你怎麼在這兒?」他不是在京城嗎?怎麼也跑到雲蘇城來了?可別告訴自己,他又是來查什麼案子的,這雲家有什麼案子可查,連個人都沒有了。
「有事。」齊曜的回答簡短明確。
「我也有事。」蘇槿瞥了他一眼就衝著門外吆喝道:「琉璃,算了,繞了大鬍子吧,這麼熱的天打架怪熱的,還是回去坐著喝涼茶吧。」
琉璃應了一聲回來,額頭上都是汗,胡二不止是額頭上有汗,臉上還被琉璃撓了兩道,狼狽不堪。
書生見狀斥了他一句沒用,卻被胡二提著衣領丟了出去。
齊曜跟著蘇槿進去,在葡萄架下坐了,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才轉頭看雲嬤嬤,「這雲家的人呢?」
雲嬤嬤看了蘇槿一眼,便把之前跟蘇槿和琉璃說過的話又跟他說了一遍,齊曜又問:「去年吳將軍出事的時候,可曾私下裡傳來什麼消息沒有?或者有什麼別的話特意讓人傳來的?」
原來是問吳將軍家的事,難道這事能翻案嗎?蘇槿聽了倒沒什麼,琉璃卻激動起來,待雲嬤嬤搖了頭說沒有之後,她忙不迭的站起來問:「你們為什麼要問吳將軍家的事?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齊曜並不知道琉璃的身份,只以為是蘇槿的丫鬟,見她這麼冒失的站起來問話,便有些不悅,就看了蘇槿一眼,蘇槿卻又替琉璃問了句,「問你呢,你到底為什麼要問吳將軍家的事,難道是這事能翻案?還是有什麼別的因由?」
因是她問,齊曜便說了實話,不過他並沒有開口,仿佛說多了話會累似的,只是看了一眼書生,書生便正色道:「魯將軍在朝中一直同吳將軍交好,吳將軍出事的時候,魯將軍也曾數次面聖,卻都被駁了回來,本來想儘快的找出證據來替吳將軍翻案,可是聖上卻判的太急,現在雖然吳將軍一家沒了,但是魯將軍一直覺得這事有蹊蹺,特意讓我們家少爺來追查此事。」
他的話音一落,琉璃立刻就跪在了他們面前,「求你們一定要為吳將軍一家翻案,他們都是被冤枉的。」
「你到底是?」齊曜皺了眉,疑惑並不悅的看著她。
「奴婢原來是吳將軍府大姑娘的貼身婢女,吳家出事的時候我同下人們一起被發賣,我在朱雀城被姑娘給救回家的。」琉璃磕了個頭忙道,「不知道您是不是真心要為吳將軍一家平反?」
「你這是什麼話,要是不是真心,我們大老遠的跑這兒來幹嘛來了?瞧這大熱的天。」胡二因為敗在琉璃手下,認為輸給一個丫頭片子失了臉面,所以對著琉璃也沒什麼好氣。
琉璃這會子哪裡會與他計較這些,只要能替吳將軍一家翻了案,讓大姑娘在黃泉之下能夠瞑目,讓她幹什麼她都願意。不過她能忍蘇槿卻不能忍,琉璃現在是她的人,除了自己誰都不能對她大呼小叫的。「大鬍子!你鬼哭狼嚎什麼?連話都聽不懂還瞎插什麼嘴!我家琉璃的意思是,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子和本事能替吳將軍一家翻案?」
「這個你放心,我們家少爺是得到了魯將軍的親自囑託,只要能夠找到證據,魯將軍就會在朝堂之上上奏聖上,一定將陷害吳將軍的人繩之以法。」書生看了一眼齊曜的臉色替他說道。
齊曜也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過多的言語。
琉璃聞言悽然一笑,「我並不指望你們能將那個人繩之以法,只要能替將軍一家翻了案,讓大姑娘能夠安心也就是了。」
「你有證據?」齊曜終於正眼瞧琉璃,之前他一直覺得這個丫鬟太過大膽,一點規矩也沒有,現在終於知道了原因,這丫頭是個念舊的人,這樣的人值得他欣賞。
「我有。」琉璃重重的點頭,「只不過我手上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另外一個丫鬟翡翠手裡,琉璃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子來,雙手交給了齊曜,「我家將軍之所以被誣陷是因為他發現了國公爺陳耿通敵的證據,這裡是幾封陳耿通敵的書信。」
她這番話相當於是個晴天霹靂,雖然齊曜心裡已經有了這個懷疑,但他也絕沒想到國公爺陳耿會通敵,面色立時嚴峻起來,「你這話可當真?」
「確實是真的無疑,這事是吳將軍當著我和翡翠的面跟夫人和大姑娘、二少爺說的,這麼重要的事我不會聽錯的,而且這些書信是行刑前的那天晚上我和翡翠偷著去探望夫人和大姑娘,她們塞給我和翡翠的,當時是怕我們要是被發現了這些證據保不住,就分成了兩份,分別交給我們兩個保管。」琉璃說著又磕了幾個頭。
「那翡翠現在又在何處?」齊曜問的是琉璃,眼睛卻是看向蘇槿,蘇槿聳了聳肩膀,「我沒見到那個翡翠,我只在人市上救回來琉璃一個人。」
琉璃聞言忙道:「之前鞠家出事的時候我們還收到了翡翠給的紙條,才能一下子扳倒了鞠家,我想她可能去了京城,因為我和翡翠都是孤兒被夫人救回府里的,這麼多年了,夫人和大姑娘待我們親厚,我們自然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所以將軍府出了事,我們為了幫乳娘和三姑娘逃離被捕之後,曾經商量好一定要再回到京城想法子替將軍一家伸冤的,所以不管離開朱雀城她去了哪兒,都是一定會再次回到京城去的。」
她說話的時候,齊曜正在認真的看那些書信,她說完他也看完了,臉色更加的嚴峻,「我要立刻趕回京城去,你們是同我一起還是……?」
琉璃期待的看著蘇槿,蘇槿卻很是為難,她是特意大老遠的跑到雲蘇城來的,都已經到了這兒了,卻連走走看看都不行,這豈不是太可惜了,下次再來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可是她也明白琉璃的事很重要,於是她糾結啊,感情和理智正激烈的鬥爭著,就聽齊曜很是淡定的又說了句,「書生,你不是還有事還沒辦完嗎?既然如此咱們就等到過兩天你辦完了事再回京城。」
書生「啊」了一句,隨即就反應過來,「是少爺,我還有些公事沒有辦完,我這就先去忙,等我忙完了會來找少爺的。」說著就拉著大鬍子胡二走了。
這些事蘇槿和琉璃是沒瞧出什麼來,可是雲嬤嬤這樣的精明自然是瞧了出來,這位齊少爺對蘇姑娘有情,瞧著蘇姑娘的反應,多半也是喜歡齊少爺的,可是她自己卻並沒有想明白。想著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這些年輕人的事她就不攙和了,好在姑奶奶家的事有了眉目,要是真能翻了案,別說是姑奶奶一家,就是自家老夫人也能安心了。
既然齊曜說了,書生和胡二也走了,琉璃心裡再急也沒了辦法,只能耐心的等著那兩個人回來了。蘇槿見此事已了,也沒自己什麼事兒了,乾脆起身跟雲嬤嬤道了謝就要走,琉璃自然是得跟著自家姑娘的,囑咐雲嬤嬤好生照顧自己,然後也跟著出了雲家的大門。蘇槿百無聊賴,心裡想著該找個地方去逛逛,不能浪費了這兩天的時間,回頭想問琉璃,卻見到齊曜也跟在自己身後。轉身就站定了,「齊曜,你跟著我幹嘛?」
齊曜臉上依舊面無表情,故意耍酷似的,蘇槿瞥他,他卻正兒八經的說道:「你以為我想要跟著你?誰會樂意伸了臉給你打,我是因為你的丫鬟,所以才想要等著書生和胡二回來同她一併回京。」
這傢伙竟然還記得那次自己打他的事,蘇槿就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正好琉璃又給他求情,蘇槿便不高興起來,悶悶的。不是非要他離開不可,只是她一向不喜歡被人強迫,這種不想跟他走在一路,卻還被迫無奈非要瞧他那高高在上的臉,換了誰都會煩悶的。
她悶悶的在前面走著,一邊走一邊踢著腳下的石子,琉璃瞧出她的不高興來,在後面輕聲的喚她,她卻連頭都不回。不知道為什麼,剛剛明媚的如頭頂上的太陽似的心情一下子像是被烏雲遮住了似的,煩悶的很,不樂意講話,懶懶的不願意搭理人,甚至她開始有點想家了。女人的心思就是這麼奇怪,心情突然就想六月的雨天一樣,說來就來。
話說齊曜也被她搞的很鬱悶,這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不過是跟著她而已,她就算不喜歡自己,也不用表現的這麼明顯吧?
蘇槿在前面走著,眼看著就要走到自己下榻的客棧了,卻不妨被人從後面拉住了胳膊,回頭看卻是齊曜,他冷著一張臉,眼睛卻是亮晶晶的,「我帶你去爬山。」
「怕山?這兒哪有山?」蘇槿不信,這樣的南方城鎮,說有水有船還差不多,哪裡來的山啊!
可是齊曜並不給她解釋,拉了她就走,還留下一句不用琉璃跟著了。琉璃也不是個傻的,自然也瞧出來了這位齊公子對自家姑娘是有意的,姑娘跟著他肯定是不會有事的。她也就沒跟了去,可是她也不想就這樣回客棧,乾脆掉轉頭又回雲家找雲嬤嬤去了。
再說齊曜拉著蘇槿一路往他指的方向走,蘇槿別彆扭扭的不肯跟著他,他卻拉的緊緊的,怎麼也不肯鬆開她的手。蘇槿甩了幾次也沒甩開,乾脆由著他去,反正她也不在乎被人說什麼沒了閨譽之類的話。
兩個人一路也沒有對話,就一直是別彆扭扭的,好在他們去的地也不遠,沒走上多遠就看到一個湖,比朱雀湖還要大,一眼都望不到邊。齊曜看著湖說道:「這湖叫做忘憂湖,是雲蘇城最大的一個湖。」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蘇槿揉了揉被他握的發疼的手腕,故意找茬道。
「千里迢迢的跑到雲蘇城來,不就是為了好吃的好玩的,結果卻連忘憂湖都不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齊曜損起她來一點都不嘴軟。
蘇槿也不是好惹的,這會子看見忘憂湖晶瑩剔透的湖水,心情好了不少,也有心情跟他鬥嘴了,「我才不像你那麼有目的性,不管做什麼事都只衝著自己想要的去,我啊,就是想要這樣才好,要是我早知道雲蘇城有個這麼漂亮的忘憂湖,怎麼又會有現在的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