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遇險
聽見蘇槿狡辯的理由,齊曜嗤了一聲,唇角卻彎起了一抹笑來。走到湖邊打了個呼哨,就有一個小船慢悠悠的劃了過來,他就得意的看著蘇槿,蘇槿瞥了他一眼,損他道:「有什麼了不起的,有本事你別用船,就從這兒跳下去從湖那邊游上來,我啊,就坐著船到那邊去等你,如何?」
「都說最毒婦人心,果然是如此,這天雖熱,卻還沒到六月,你讓我跳下水去,豈不是沒安好心?」
「你才知道啊!」蘇槿笑了,「我對你可沒什麼好感,趁早離我遠一點,不然你會更不安好心的。」
「無妨,我樂意奉陪,我倒是想瞧瞧你能耍出什麼花招來。」齊曜嘴角一直帶著笑,顯然心情好的很。
小船在岸邊停下,划船的是個花白鬍子的老人,戴著斗笠,遮著面容,看不清模樣,只看見那鬍子一翹一翹的。蘇槿提起長袍下擺,抬腳上了小船,船卻晃了一下,她一個趔趄,險些摔進湖裡。齊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蘇槿卻不領他的好意,頭都沒回的甩了聲謝謝就在船艙里選了個位置坐下了。齊曜難得的露出吃癟的表情,很是無辜的摸了摸鼻子,隨著她上了船。
「唉,齊曜,齊大公子,你不是說來爬山的嗎?山在哪兒?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咱們現在是在坐船游湖吧?」蘇槿故意氣他,現在只要一看見他就想起原先他強吻自己的事情,心裡就覺得不舒服,非要刺他兩句不可。
齊曜也不惱,反而掰了她的肩膀往湖中心看,蘇槿本想拍開他的手,卻在看到湖中心的山的時候愣了一下,頓時無語了,「這也叫山啊!」湖中心一個小山丘,比起北方的山來,這真的只能叫做土堆還來得更貼切一些,不過土堆上建了一座高高的亭台,想來爬上去就能把整個忘憂湖都看得過來,這一點還是蠻有吸引力的。
湖水清澈,被船槳盪起層層漣漪,湖水一圈一圈的向外散去,漸漸的歸於平靜。齊曜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片樹葉來,放在唇間吹著曲子,陣陣清風吹來,帶著好聽的曲調穿水拂花的入到人的耳朵里。看著此情此景,蘇槿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開闊起來,隨著這湖水蕩漾起來,久久不能平息。
突然,船身晃動了一下,齊曜唇間的曲子戛然而止,葉子飄落在流水裡,在葉子漂離的地方,浮現出十來個人來,仿佛是魚兒一般從水底躥了出來。蘇槿驚呼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應,齊曜已經牢牢的把她護在了身後,手裡拿著從腰間抽出來的軟劍,皺著眉頭看向水裡的那些人。
「你們是何人?」
水裡的那些人卻沒有回答,而且接連的跳到了船上,揮動著手裡的刀劍向兩人砍過來。齊曜縱使英勇,可對方人多,他還要護著蘇槿,就有些吃力了。蘇槿也瞧出來了,一貓身子進了船艙,本來還指望去跟那船夫做個伴,誰想人家正拿著刀等著自己呢,她唬了一跳,眼看著刀已經到了脖子跟前,來不及思考,一個縱身跳到了水裡。齊曜以為她是被扔下去的,劍勢頓時凌烈起來,一劍揮了過去,待那人阻擋逃避的功夫低頭向水裡尋找蘇槿。本來焦急狂躁的心在看到蘇槿在水中冒出頭來沖他扮了個鬼臉的時候立刻就安靜了下來,沖她一笑,開始專心的對付眼前的這些人。
那船夫瞧見了蘇槿,因為手中的刀夠不著她,就拿了划船的船槳去拍打。蘇槿見狀忙又潛到了水裡,游到了船底下,瞧准了那船夫正低頭找她不設防的時候,一隻手扒著船幫一隻手快速的把他給扯了下來,然後放開扒著船幫的那隻手,迅速的撿起水裡掉落的劍來,使勁的捅在了那個人的身上,頓時水裡一片血紅。蘇槿愣愣的看著一隻手捂著胸口一隻手在奮力的掙扎游水的那個船夫,臉色頓時白了,蒼白的嚇人,手中的劍也早已放開,隨著水流不知去了哪裡。
「槿兒!」齊曜解決眼前的人,回頭發現了她的異狀,一伸手把她從水裡扯了上來,看著她呆愣的看著自己的手,頓時心疼的無以復加,忙把她擁在了懷裡,「沒事的,槿兒不怕,那些都是壞人,是該殺的,你想想看,如果你不殺他,他也會心慈手軟的放過咱們嗎?到時候咱們倒在這血水裡,傷心難過的會是這些人嗎?」
齊曜的話起了作用,蘇槿的眼淚唰的一下子就下來了,她緊緊的抓著齊曜的衣襟,把臉埋在他的胸前,聲音弱小,「我想回家了,我想我爹、我娘,還有我大姐、二姐、小蕎兒、爍哥兒,我想回家,哇……」
隨著這一聲『哇』哭了出來,便沒完沒了了,齊曜身邊的衣襟被擦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但是他現在卻是顧不得這個,手忙腳亂的看著懷裡的這個女人,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好了。
這哭聲一直持續了好久,蘇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齊曜笨拙的安慰著,一直到太陽落山,齊曜尋思著是不是該跟她說說回客棧再接著哭吧,誰想低頭一看,人家竟然已經睡著了。不由得苦笑,彎腰把懷裡的女人抱起來輕輕的放在了船艙里,然後划動船槳,讓船靠了岸。
琉璃早就從雲家回來了,正在客棧里焦急的等著自家姑娘回來,聽見門響忙忙的去開門,卻見那位齊公子抱著自家姑娘回來了,兩個人的身上都是濕漉漉的。不由得大驚,幫著齊曜把自家姑娘放在床上,忙問道:「齊公子,我們家姑娘這是怎麼了?」
齊曜摸了一把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湖水的水跡,「我們在忘憂湖遇到了埋伏,應該不會是衝著你家姑娘來的,應該是我連累了她,好好照顧她吧,幫她把濕衣裳換下來,當心著了涼。」
「齊公子何意?」琉璃很敏感,聽出了他話裡有話,「你的意思莫不是說有人知道你是來查吳將軍一家的事,所以出手阻攔?」
這個丫頭真的是很聰明,齊曜讚賞的看了她一眼,「不錯,但也只是猜測,來人有十多個,什麼也沒說,」說著皺眉,「我會儘快聯繫書生和胡二,讓他們儘快回來,咱們只有儘快上了京城,把這些證據交到魯將軍手裡才能放心。」
琉璃點點頭,送了他出去,然後跟小二要了熱水幫自家姑娘擦洗身子。蘇槿雖然睡著,但是睡的並不踏實,不時的夢見那個船夫鮮血淋淋的看著自己,因此沒睡多長時間就醒了。睜開眼見自己躺在床上,還換上了乾淨的衣裳,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姑娘,你醒了?可好些了?」琉璃及時的出現在她的眼前。
蘇槿抬手抓了她的手要她在床邊坐下,悶悶的告訴她自己的遭遇,「……就那樣,我殺了那個人,琉璃你知道的,我不是心腸歹毒的人,可是我竟然動手殺了她,你說我是不是瘋了?」
原來是這樣,琉璃笑的很溫和,這樣的經歷她又何嘗沒有,她第一次殺人還是在戰場上,跟著大姑娘上戰場的時候,一晃都過去多少年了。「姑娘,你沒瘋,那些人拿著刀劍就是來拼命的,你要是不殺他他一定會殺了你,你是為了自保,是對的,不應該有良心上的譴責,姑娘別怕,等過幾天你就會慢慢的把這事給忘了,再說那些人殺人如麻,當真豬狗不如,你就當做自己宰了一頭豬好了,沒吃著豬肉還應該覺得虧呢。」
蘇槿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想到琉璃你還會說笑話,而且說的比小荷還要好,我早怎麼沒發現呢?」
知道打趣人了,這就應該沒多大事了,自家姑娘心地堅強,不是那種柔柔弱弱的女子,她只是一時不適應罷了。琉璃笑了笑,扶著她下了床,「我早就讓小二端了姑娘最愛喝的南瓜粥來,現在應該正好不涼不熱,姑娘嘗嘗看,是咱們家做的好喝,還是這雲蘇城做的好喝?」
蘇槿就隨著她做到桌子邊用飯,琉璃故意引著她說了些這雲蘇城裡的風土人情,蘇槿說的高興了,也就把這事給混忘了,只是晚上做夢的時候還是夢到了,嚇出了一身冷汗,忙叫了琉璃來與她同睡,抱著琉璃的胳膊這才漸漸的睡著了。
琉璃卻是一夜無眠,想著自己當初從將軍府被官兵抓起來發賣到朱雀城,本以為沒有任何指望了,再被人買了去也是做牛做馬的活著,沒想到遇到了善心的姑娘,待自己就如同姐妹一般,不要說動輒打罵,就是大聲訓斥也沒有。她的心裡很溫暖,很知足,現在看到姑娘蒼白的臉色,就說不清是後悔還是自責,她不該把這麼善良溫暖的一個人帶到這裡來的,不應該讓她攙和到吳家的事情中來,吳家滿門被斬,想要替吳家翻案不是個小事,自己是受了吳家的恩惠,受了大姑娘的託付,要替吳家翻案,可是這還沒開始就遇到了人阻撓,自己死了也就罷了,怎麼能再連累到姑娘呢,要是姑娘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可怎麼對得起朱雀城的老爺和夫人呢?
看著窗外晦澀的月光,她長長的嘆了口氣,看著灑了滿地的月光,拿手擋在窗前地上便是支離破碎的一片晃蕩,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原本定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走的,可是卻怎麼也聯繫不到書生和胡二了,齊曜怕他們也遇到了麻煩,就急著去尋他們了。蘇槿對於這樣的安排也沒說什麼,只是在她吃完早飯要出門的時候,琉璃突然跪在了她面前。蘇槿嚇了一跳,急急的去扶她,她卻不肯起,一個勁的給蘇槿磕頭,蘇槿急了,跺著腳問道:「你這是做什麼?有話起來好好說,你知道我最不喜這個的。」
見她當真急了,琉璃才站起身子來,「姑娘,琉璃對不住你,昨兒個在忘憂湖埋伏你們的人應該是來阻止齊公子為吳將軍一家的事翻案的,那些人難保沒有盯上咱們,琉璃不過是個奴婢,又深得吳家大姑娘的信任,為了吳家的事就算是搭上一條命也沒什麼,只是辜負了姑娘的救命之恩。」說到這裡琉璃臉上帶了期盼,「可是姑娘你還是別再攙和到這件事情里了,這事太兇險了,那陳耿權勢滔天,這一次暗殺不成,肯定還會再派人來的,姑娘你若是有個好歹,琉璃怎麼對得住老爺和夫人,所以姑娘,琉璃已經收拾好了行囊,現在咱們就走,我先送您回朱雀城去,然後從朱雀城直接往京城去尋齊公子他們。」
蘇槿又豈會不知道這事兇險,可是要是讓自己明知道此事兇險還要放任琉璃一個人去冒險的話,她怎麼也覺得過不去自己心裡這個坎。而且她去京里不光是為了琉璃,還有一件事在她心裡盤桓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此去京城,非要找那個人問個是非黑白不可。
「你別說了,琉璃,我還沒玩夠呢怎麼就能回朱雀城呢,你想雲蘇城這裡人來人往的,應該在這裡設一個平安郵局的分局才好,不但這裡要有,還有江淮城並畫杭城也要有,你再想想,這些地方來往的商販那麼多,通向哪裡的信件最多呢?我想著應該是京城,所以,我還要去京城建立平安郵局的分號,所以所以,你別再勸我了,也不要心裡有愧疚,我不是為了你去的,是為了蘇家的生意。」蘇家笑嘻嘻的說完,然後牽了她的手,「走,今兒個本姑娘心情好,帶你去街上逛逛,順便吃香的喝辣的。」
自家姑娘真是……琉璃忍不住好笑的搖了搖頭,眼裡卻噙了淚,她雖然這樣說,自己卻也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的,就是不放心自己吧。她琉璃雖然自幼就被父母拋棄,可是卻遇到了兩個這樣好的主子,她真是好命的人。
蘇槿果然說到做到,帶著琉璃在雲蘇城最繁華的街面上足足逛了一天,買了不少的胭脂水粉並最新花樣的綾羅綢緞,託了鏢局送回了朱雀城,還帶著琉璃吃遍了各樣小吃,最後主僕兩個在雲蘇城最有名氣的富貴齋買點心的時候瞧見了中意的鋪面。這家鋪面有兩層,門前的牌子已經摘下來了,因此看不出來之前到底是做什麼的。買點心的時候蘇槿跟小夥計套了句話,得知對面原來是家脂粉鋪子,因為賣出去的脂粉把知縣夫人的臉給毀了,所以知縣大人一生氣就下令把那鋪子給查封了。
那麼要是想買下這家鋪面的話還得跑官府了?蘇槿有些鬱悶,她不愛跟官府打交道,因為在沒有自己人的情況下,官府對於她們商戶來說就是周扒皮,扒了一層又一層,卻又叫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姑娘非要這間鋪子不可?咱們要不再去別的地方瞧瞧?」琉璃看著那間被查封的鋪面問道。
蘇槿搖搖頭,狠狠的咬了一口手裡的玫瑰酥,「這裡位置好,你瞧,這富貴齋的生意多好,這麼多人每天都在這兒排隊,閒來無事一抬眼就能瞧見那間鋪子了,咱們把招牌做的亮眼一點,肯定能吸引不少的人。」
「那姑娘真要去官府?」琉璃再問。
蘇槿把手裡剩下的玫瑰酥一口氣都塞進嘴裡,塞的兩邊腮頰鼓鼓的,噎的差點翻了白眼,待好不容易咽下去後惡狠狠的說了句:「去,爺別的沒有,銀子有的是!」
爺?自家姑娘還真是扮男裝扮上癮了,今兒個明明穿著女裝卻稱呼自己是爺,真是的,要是讓夫人聽見這話又得逮著姑娘好一頓教訓。
半個時辰後,主僕兩個信心百倍的進了官衙,又過了半個時辰,兩個人灰頭土臉的出來了。蘇槿唉聲嘆氣的坐在官衙旁邊的台階上,氣道:「果真是貪官!一個鋪面罷了,非要多孝敬兩千兩銀子,而且他說的那個房價還不知道在上面加了多少了,爺雖然有的是銀子,也不能白白的便宜了這種混蛋!」
「要不,咱們還是去看看別的鋪子吧,跟官府打交道很難占到好處的。」琉璃一邊幫她拍著背順氣,一邊勸道。
蘇槿卻是個不願意輕易服輸的,關鍵是她想賭這一口氣,也不言語,就坐在那兒想法子,可是想來想去這事貌似也沒什麼法子可想,除非自己能震懾住他們,可是她又不認識什麼達官貴人,大姐夫只在朱雀城好使,在十萬八千里外的這裡怕是不頂用。從官衙走回客棧,一直到客棧門口,她才覺得自己應該去楚家的鋪子走一趟了。
楚家在雲蘇城有兩間鋪面,一間是綢緞莊,不止是在這兒售賣綢緞布匹,更主要的功能是進了貨發往其他各地,因為雲蘇城盛產綢緞,這兒的綢緞不僅質量好,而且花色什麼的也都是最時興的,一般京城那兒流行起來的花色都是從雲蘇城運過去的;另外一家是珠寶行,兩家鋪子生意都不錯,蘇槿不得不再次讚嘆一下自己這個二姐夫當真是個精明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