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蘇霜的心結
如意郡主對蘇槿給的長命鎖很喜歡,連帶著對蘇槿這個人也很是喜歡,所以有時候如果送禮送對了的話,也會為自己在對方的眼裡博得一個好印象的。
三個人緩步走入雲禪寺,如意郡主身邊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扶著自家主子,如意笑著轉頭跟蘇家姐妹兩個說道:「我聽說雲跡大師來了京城,不知道是真是假,要真是雲跡大師回來了,我倒真要去聽他講法呢。」
對於這個雲跡大師蘇槿也有些好奇,她只知道他是雲明的師父,也算是雲明的救命恩人,當初把雲明給帶回寺里的人,應該是個仙風道骨的老頭吧?蘇霜對這個卻並不感興趣,因此在如意郡主問過寺里的小和尚得知雲跡大師的事是真的以後要去聽佛法,她也沒去,只是叮囑了蘇槿好生陪著。
雖然同為雲禪寺,但是京里的這個寺廟要比朱雀城的雲禪寺大上很多,佛像也要多,蘇霜本來嫌棄天熱懶怠動彈,就想去後山尋處陰涼的地方歇歇腳,秋涼和秋葉卻興致滿滿的想要參觀一下,還強拉著她去拜送子娘娘,蘇霜無奈,只能跟著她倆去了。
拜完送子娘娘,蘇霜出了一身的汗,就怎麼也不想再去逛了,只顧著回頭跟兩個丫鬟說話,不一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險些跌倒,卻被人伸手扶了一把,蘇霜站穩,抬頭,頓時愣住了。竟然是雲明!雲明見是她也愣住了,兩個人就那麼看著彼此,仿佛時光倒流了一樣。
「夫人。」秋涼故意碰了碰蘇霜的手臂,並喊了聲夫人,這雲禪寺人來人往的,要是讓人瞧見了可就不好了。
雲明被那聲夫人驚了一下,隨即滿臉苦澀的笑意,淡淡的打招呼,「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過的還好吧?」
蘇霜也反應過來,低頭輕輕的拂了拂自己的衣擺,聲音清冷,「還好,就算是生命里沒有了你,也不還是這樣過嘛。」她是個記仇的人,永遠也忘不了當時他離開自己的時候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丟失了一般,現在她的生活平靜下來了,他卻又出現了,呵,這算是孽緣嗎?
雲明無奈的笑了笑,想要伸手去幫她挑一下額角擋著眼睛的頭髮,手伸出去卻又尷尬的停在了空中,因為她已經早早的閃開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她慌忙躲開,因為忍受不了他那樣的眼神,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只有不看見他,在他的面前消失。
看著她急匆匆離開的背影,雲明有片刻的怔忪,想要叫住她,卻又不知道應該跟她說些什麼,自己離開她的時候便想著要永遠不見。
蘇槿陪著如意郡主聽完佛經去找蘇霜,發現她在後山竹林的亭子裡發呆,便尋了過去,如意郡主去拜佛了,她無聊,就央求著蘇霜陪她到處走走,蘇霜卻是不肯的,萬一再碰上雲明可如何是好?
趁著二姐發呆,蘇槿瞧瞧的叫了秋涼,輕聲問道:「我二姐她這是怎麼了?」
「二姑娘碰見雲明大師了。」秋涼輕聲回道。
「雲明?」蘇槿驚訝,他怎麼在這裡?「他跟我二姐說什麼了沒有?」
秋涼搖頭,「倒是沒說什麼,但是二姑娘自從見了他神色就不對,您還是勸勸吧,這要是回府去讓老爺知道了可怎麼辦啊。」
蘇槿點點頭,轉身去找雲明。雲明正在敲著木魚念佛經,見到蘇槿有一瞬間的怔愣,「你也來了京城?」
「我是來了京城,我二姐跟我不同,她是嫁過來的,如今已經為人妻了。」蘇槿說著在他面前盤膝坐了下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來京城,我只想知道你什麼時候離開?我二姐她好不容易安穩下來,你不能再害她,就算是彌補當初你給她帶來的傷害,也請你儘快離開。」
雲明面露苦澀並不說話,只是瞧著手中的木魚。
蘇槿有些惱了,「雲明,我不管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可是你當初既然選擇了離開,就不能再回頭了,我二姐她如今已經成親了,你不應該再去打擾她。」
「我不會打擾她的,當初離開的時候,我沒想到會再見,可是現在既然又遇到了,我……只是遠遠的看著她便好。」
「不好,很不好,你知道她是喜歡你在乎你的,當初你離開她大病了一場,險些要了她的命,難道你還想再看到她來一次嗎?你明白的,不管你是近近的守護者,還是遠遠的看著,只要你在她能夠看到的地方,她就無法安下心來過自己的生活,她好容易把你忘了,你為什麼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揭開她的傷疤呢?雲明,我求你了,離開京城,天大地大,難道還能沒有你容身的地方嗎?」蘇槿言辭懇切,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住雲明,可是當初雲明欠了她二姐的,欠了的就得還。
良久,雲明點了點頭,從手腕上擼下一串佛珠遞給她,「給你二姐,讓她留個念想。」蘇槿接過來緊緊的攥在手裡,看著雲明,「謝謝你。」
搖了搖頭,念了句佛號,雲明站起身離開了。蘇槿低頭看著手裡的佛珠,想了想把它放進了自己的荷包里,她若真要把佛珠給了二姐,那便是她真傻了。
果然,從雲禪寺回家之後,蘇霜便茶飯不思,楚洛急的團團轉,以為她病了,找了大夫來瞧,只說有氣鬱結於心,楚洛不解,就叫了秋涼和秋葉來問,到底在雲禪寺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丫鬟哪裡敢亂說,只說什麼事也沒有。楚洛不信,便問蘇槿,蘇槿本也沒想瞞他,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楚洛便是沉默,蘇霜以前的事他並不是毫不知情的,成親之前蘇槿也曾告訴過他,原本他以為這個人走了也就算了,以後見不到她也就不會再惦記,誰想那個人又出現了。
「我覺得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踏踏實實的陪在我二姐的身邊,雲明很快就會走,等他走了,二姐慢慢的也就淡了。」蘇槿安慰道。
楚洛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卻是對蘇霜更加的好了,她的所有他都親自過問,一點也不敢含糊。而在蘇霜那面看來,他越是這樣,她心裡就越內疚,過了幾天讓人又去了趟雲禪寺打聽雲明的下落,得知他已經走了,心裡便像落下個千金重的石頭來,原來她竟是不希望他出現的嗎?
二姐那邊的事蘇槿沒法再管,該勸的也勸了,該說的也說了,還能再說什麼呢?倒是齊曜那邊的事情進展的並不順利,這些日子蘇槿雖然沒去打聽消息,但也多多少少的能聽到一些風聲,當今聖上不知道是害怕動搖了陳耿的勢力會讓他起意造反還是為了什麼別的原因,總之並沒有真的動陳耿,雖然他明知道這個陳耿就是一隻豺狼。最終吳將軍一家雖然得到了平反,但是陳耿卻依然還是他的國公爺,不過是被削了些羽翼罷了。
聖上的這一舉動徹底寒了一幫忠臣的心,這些人以路老將軍為首,費勁了心思抵制陳耿一脈,穩住朝廷不動盪,費盡心思的想要替朝廷鋤奸,結果聖上卻還是如此作為,不由得他們不寒心啊!藉由此事,便有不少老臣告老還鄉,離開了朝廷。
可他們越是離開,聖上便沒了後盾,越加的沒有了安全感,就更得指望陳耿一脈的人了,路老將軍為此愁白了頭髮,卻也是無濟於事,聖上自己不動,他們做臣子的還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著他有所行動不成?
不過這些琉璃並不關心,她現在真正關心的是吳家三姑娘到底在哪?吳家的冤情得到了平反,三姑娘就不再是罪人之後,她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前,用她原本的姓名和身份,而不是誰家的一個丫鬟。
蘇槿求了楚洛幫忙,楚家在京城還是有些勢力的,畢竟幾代都在京城經營,別的不說,人脈自然是少不了的。由楚家幫忙,很快就查出了吳家三姑娘的所在,竟然是在鴻臚寺卿陳家的府上,這鴻臚寺卿可是個四品官,雖然在京城算不上是個多麼大的,但楚家一個商賈之家,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既然楚家幫不了這個忙,那就只能找齊曜了,蘇槿知道齊曜現在肯定忙,但是如果不找他幫忙,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找誰才好。齊曜也很給力,蘇槿來尋他,把事情跟他說了之後,他就直接帶著蘇槿和琉璃去了陳家。
陳家也是陳耿一脈,而且跟陳耿還是遠親,與齊曜分屬兩派,彼此見了自然是沒什麼好話的。但陳家忌憚齊曜手握兵權,並不敢太過招惹,事情能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是上門要人這種事情未免太不把陳家放在眼裡了,陳家自然是不會心甘情願的。
陳夫人出面阻攔,起先是不肯承認,蘇槿便道:「既然夫人一口咬定說家裡沒有這個丫鬟,那麼不妨讓我們進去搜一搜如何?」
陳夫人氣道:「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竟然跟對我大呼小叫,好歹我也是個誥命夫人,你就不怕被治罪嗎?」
齊曜待要說話,蘇槿攔了他一下,自己上前看著陳夫人,「夫人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什麼時候對你大呼小叫了,只是叫夫人不做虧心事就不要怕鬼敲門罷了,另外沒有證據我們哪裡敢直接上門要人,我們是問了牙婆的,夫人要是不信,可以直接叫牙婆來問話。」
陳夫人這才沒了話,卻仍舊是不肯讓他們把人帶走。蘇槿氣道:「不知道夫人三番四次的阻攔是何意,但是有一點夫人應該弄清楚了,吳家現在已經被平反,吳家三姑娘可是將軍之後,吳將軍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多少次英勇退敵,就連當今聖上也是讚賞有加,如果我們把這事告發到聖上那裡去,你覺得聖上會怎麼辦?是繼續讓吳三姑娘給你做丫鬟伺候人,寒了老臣們的心還是會讓你們府上交出人來?」
她這一番話不可謂不重,陳夫人只得把人交了出來。吳三姑娘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長的秀秀氣氣的,面上帶著倔強,被帶出來的時候眼睛裡都是驚恐,以為自己又要被賣了,在主子們面前也沒敢抬頭,跪在地下一個勁的哆嗦。琉璃看了立時就流出了淚來,以前的三姑娘被老爺和夫人慣的無法無天,也是在街上就敢跟人動手打架的性子,現在卻……她擦了眼淚,三姑娘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三姑娘,你受委屈了,奴婢來接你來了。」琉璃含著淚跪在了吳家三姑娘吳冬兒的跟前,吳冬兒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琉璃,頓時抱著她放聲大哭,蘇槿聽了心酸不已,拉住她們,「好了,都別哭了,咱們回家去再說。」
那吳冬兒見了蘇槿怯怯的縮到了琉璃的懷裡,琉璃安慰道:「別怕,這位姑娘現在是我的主子,是好人,三姑娘,走,咱們先回家去。」
齊曜親自把他們送到了楚府門口,蘇槿跟他道謝,他搖頭,蘇槿便道:「我知道你是為朝廷上的事憂心,但是我勸你還是遠離這些是非的好,想要忠君報國固然是熱血男兒該有的抱負,但也要看你衷心的那個人配不配了,這話是大膽了些,但你回去想想我說的對不對,別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什麼都得不到,還落下個悽慘的下場。」
聞言齊曜彎了彎唇角,「你說的這些我明白,但老將軍都沒有退縮,我怎麼能?走一步算一步吧,倒是你,吳家的事情了了,你,是不是就要回朱雀城了?」
他這麼一說蘇槿一下子想起了柳芽兒的事來,「大概我真的要回去了,芽兒很快就要成親了,我得回去瞧瞧她,不過,我還想在京城裡把平安郵局開起來,這段時間盡忙別的了,把這事給耽擱了,所以也說不好會什麼時候回去。」蘇槿笑著說完,然後看他,「你,算了,也沒什麼事。」
「對了,向晚生下了個孩子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魯雲川?他如果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跟他說有什麼用,那個平安公主把他壓制的死死的,難道你認為那孩子會被平安公主善待?我卻是不信的,人家都說有了後娘就會有後爹,那平安公主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我才不會放心把換生交到她手上,那樣我才是對不住向晚。」蘇槿撇撇嘴,換生現在是她的兒子,不缺人照顧,她才不會輕易去冒那個險。
齊曜點點頭,卻又勸道:「你知道雲川他過的很辛苦……」
「那是他活該,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吃的死死的,往死里作踐,只能說是他自己沒用!」蘇槿是不會說魯雲川一句好話的。
見她說的如此決絕,齊曜便不再勸,只是嘆氣,蘇槿便惱了,「你要是再替他說話就快走吧,你知道我恨他,一句有關他的話也不想聽到,更不會可憐他。」說完轉身進府。
吳冬兒跟著琉璃在楚家住了下來,本來蘇槿覺得應該把她送到吳家的親人那裡,奈何琉璃說吳家沒有很親近的親戚了,那些族人必定會善待她,所以她不肯。蘇槿也沒辦法,可是總不好就叫她堂堂一個將軍府的姑娘跟著她們這樣小門小戶的人過活,總覺得她應該過回屬於自己的生活。可是琉璃不肯,吳冬兒也不肯離開琉璃,她們也沒處可以託付,只能先這麼著了。
平安郵局的事蘇槿只不過是出出注意,想想點子,剩下的事都是楚洛在操辦,楚洛願意插手管這事蘇槿自然高興,京城不同別處,要是自己孤軍奮戰怕是難以成事,還是拉了二姐夫來的靠譜。蘇槿想著就去找了她二姐,蘇霜現在已經好了許多,也能同蘇槿說笑了。聽說了這事後還故意揪了蘇槿的耳朵,笑鬧著說她又來打楚家的主意,被蘇槿一通出嫁了就不管娘家人了之類的話說的惱羞成怒,拿著鞭子追的蘇槿到處跑。
魯家這段時間也不太平,魯雲川先是讓人明著暗著的調查向晚的事,雖然平安公主有意遮攔,但還是被查出了蛛絲馬跡出來,原來平安公主正是趁著魯雲川去邊關的時候找人冒充向家的人把向晚給騙了出去,然後轉手就把人給賣了。她所忌憚的倒不是向晚這個外室,她忌憚的是向晚肚子裡的孩子,她身為公主、身為正室,卻還無所出,一個低賤的連妾室都不如的正室卻懷了長子,這怎麼能行,平安公主不允許,自然就得想法子了。
不止是魯雲川知道後大怒,連魯老將軍知道後也是震怒不已,可公主就是公主,他就算被氣的吐血也不能說公主一字一句。魯雲川卻不管他爹那一套,明明白白的告訴平安公主他要休妻,還當真上奏給了聖上,字字句句都透出自己勢必要休妻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