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及笄
瞧，我這話說的多麼情深意長，柳氏很是得意，這些噁心人的話她是不會說的，她是個直脾氣，但是好在臨來之前槿兒交代過她，這母女倆一定就得這樣對付才有效，現在看著這母女倆一臉吃驚的模樣自己這心裡還真是得意的很。
呂婷和蓮姐兒被她這番話氣紅了臉，可是又不能理直氣壯的說要賴著不走，母女兩個便都沉默不語，柳氏也不急，就坐在屋裡喝茶，一杯暖暖的薑茶下了肚，才聽呂婷說道：「我想見一下大表哥，嗯……，有些話想問一問他。」
還想再見？柳氏果斷的搖頭，「你表哥他有生意上的事要忙，今兒個一早就出門去了，大概要四五日才能回來，臨行前他囑咐我了，一定好生的把表妹娘幾個送走。」蘇文山確實是出門去了，但明兒個就能回來，所以今天或者是明天一大早就一定打發她們離開。
「今天一早就出門去了？」呂婷不太相信的樣子，但是柳氏才不管她信不信，只是不讓她見蘇文山就是了。
「表舅不可能出門去了的，他要想趕我娘走一定會親自跟我娘說的，表舅母，不會是你想私下裡趕了我們走然後不讓表舅知道吧？」蓮姐兒也顧不得那點門面上的東西了，索性把自己的疑慮問了出來。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我怎麼會私下裡趕你們走，就是現在我說這些話也都是為了你們的名聲著想，畢竟你爹他還活著不是？」柳氏也懶得再跟她們磨嘰了，站起身來要走，「你們就先收拾收拾吧，衣裳和銀子就先放這兒了，等吃過午飯我讓溫大娘送你們出府去，這樣吧，你們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乾脆就回青石鎮，等你們走的時候我給你們一封信，到了那兒去蘇記找管事的，我讓他先給你們找處房子住著，但是說清楚了，我們只管一個月，一個月以後你們就得自己付房租了。」說完柳氏抬腳就走，走到門口卻又停下了，意味深長的看著蓮姐兒，「你是個有能耐的，腦子也靈活，要是拿著這些銀子正兒八經的做點生意還怕掙不夠你們娘幾個花用的銀子？何苦要把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
聽了她的話蓮姐兒若有所思，看著桌面上的那些銀子愣了神，旋即眼神里像是有了光彩，整個人都耀眼起來。待到柳氏離開，她就笑著拉了她娘的手，「娘，你別怕，等去了青石鎮我一定想法子做點小生意，我一定能夠養活你和弟弟的。」
看著女兒神采奕奕的臉，呂婷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得應了一聲，便再也沒了話。
午時吃過午飯，溫大娘就送了呂婷娘幾個出門，臨行前爍哥兒也去給他們送行，還私下裡塞了自己的零花錢給小胖子王行，一副依依不捨。待第二天蘇文山回來的時候，柳氏只跟他說了聲自己的行事，至於呂婷一家去了哪裡卻是沒說，蘇文山也沒有再問，自此之後也再也沒有提起過。
呂婷走了之後，蘇府才又重新平靜下來。偶爾經過客院，蘇槿就會想起她們母女來，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有人會心甘情願去給人做妾室做姨娘，只是為了過上榮華富貴的好日子？可是榮華富貴值得用一聲的幸福去換嗎？有時她就想，如果是自己的話，不管怎麼樣都不會給人做妾的，因為就算日子過的再好，她的心也安穩不下來，恐怕夜裡做夢都會被驚醒。這些人都傻傻的以為那些正室都心甘情願的要跟她們分享自己的男人嗎？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她不認為這世界上真有這樣蠢的女人。
轉眼又是人間四月天，雖然天氣時冷時熱，但是柳氏心情頗好，有相熟的夫人來做客的，她就再三說起自己的三女兒，重點是今年就要及笄，就可以定親甚至成親了。鑑於蘇家目前也算是大戶人家，她的前兩個女兒都嫁的如此之好，大家又都聽說這個三女兒有著不輸她那兩個姐姐的美貌與才華，自然是都趨之若鶩的了。
為此，蘇槿頭疼的很，跟她娘說什麼她娘也是不會聽的，可是自己實在是不想這麼早就定親，更何況是成親啊。好容易拖到了及笄這一天，這個時代女子到了十五就代表著已經及笄，行了及笄禮就說明已經成年了，可以嫁娶。柳氏請了宋氏來觀禮，宋氏在竹城區的夫人里是第一人，肯來已經是給了蘇家面子了，所以其他一些夫人也都有跟著來湊熱鬧的。
雖然及笄禮又繁瑣規矩又多，但蘇槿是不怕的，之前兩個姐姐的及笄禮她都是看見的，因此並不懼怕，一大早起來就洗了澡換了早早就做好的童子服也就是短褲褂等著了。溫嬤嬤來叫她，她就帶著幾個丫鬟去了前面正院，這時宋氏同其他幾家相熟的夫人都已經到了。蘇文山作為父親自然要致辭的，卻也並不長篇大論，只道：「今天是小女蘇槿的及笄禮，感謝諸位親朋好友的光臨，現在及笄禮開始，槿兒來拜見諸位長輩。」
蘇槿含著笑走出來，向來觀禮的賓客作揖行禮，然後面向正西跪坐在席面上，今兒她請來為她梳頭的是竹翎，為自己梳頭的人叫做贊者，要是自己的好友或者姐妹，芽兒不在，她便請了竹翎來，竹翎去年就已經及笄了，對這些禮節也都熟悉的很。
竹翎為她梳頭後，把梳子放到蘇槿跪坐的席面的南邊，然後退了下去。宋氏去洗了手來，蘇槿已經改為向東正坐，紫藤捧上托盤，托盤裡放著羅帕和發笄。宋氏走到蘇槿跟前，高聲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就跪坐下來為蘇槿梳頭加笄，待完成之後就起身回到她原來的位子上坐下了。竹翎象徵性的幫蘇槿正笄，蘇槿起身，來觀禮的人紛紛向蘇槿祝賀。蘇槿笑著被竹翎拉回了東邊的屋裡，然後換上了象徵著長大了之後穿戴的素衣襦裙。
蘇槿穿戴好後就在屋裡跟竹翎抱怨，說這也太複雜了，麻煩的很，累的她頭疼，還餓，餓的頭暈眼花。正巧大荷進來，悄悄的塞了一個酥餅給她，她狼吞虎咽的吃了，又喝了口茶，這才覺得又有力氣了。
竹翎一邊取笑她，一邊站在門口幫她看著人，沒一會兒，溫嬤嬤就來喊人了，蘇槿只得又出去站在眾人面前，向爹娘跪拜行禮，意思是感念父母養育之恩。然後再次在席面上向東跪坐，宋氏再次拿過紫藤托盤上的另外一隻髮釵，朗聲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待她說完，竹翎就上前為蘇槿摘下發笄，讓她娘好換上髮釵插上。之後賓客再次祝賀，蘇槿又得進屋去換衣服，這次換的是曲裾深衣。再出來二拜宋氏，是表示對長輩的尊敬。然後及笄禮繼續，這次宋氏念道：「「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竹翎再次幫蘇槿把髮釵去掉，宋氏為她換上釵冠，蘇槿就回房換上與頭上釵冠相配套的大袖長裙禮服，繼之便是三拜，跪拜天地。
再然後就更麻煩了，什麼什麼的蘇槿也沒記住，反正就覺得自己就跟個布娃娃似的，一會兒朝西，一會兒朝東，到後來都快分不出東南西北了，好容易結束了，已經快要晌午頭了，她只記得叫大荷快去廚房傳飯，然後就躺在那裡不願意動彈了。
中午自然是要宴請賓客的，蘇槿忙忙的吃了飯就去幫她娘招呼，竹翎跟她黏在一處，幾乎是這個在哪那個就在哪，連以前跟竹翎要好的姑娘叫她她也不理，只道跟願意跟蘇槿在一起，嫌那些人太做作。
晚上蘇家人才算忙完了，一家人湊在一起吃飯，蘇翠一大早都來幫忙了，卻不見小呂氏的影子。柳氏也不理會，反正她來了也只有幫倒忙的份。看著蘇槿身上穿的四喜如意雲紋錦鍛衫，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羅裙，梳著參鸞髻，頭插亮晃晃的喜鵲登梅掛珠釵，就笑道：「原來大戶人家及笄禮這麼多的講究，我們那時候可簡單的很，不過跪拜了父母、親朋、天地，頭上再插上個簪子也就了事了，稍微有錢點的就插個銀簪子，窮人家也就是一個木頭簪子，那像槿兒這樣麻煩的，跪來跪去的頭都大了。」
「可不是，」蘇槿正給小迪和小蕎兒各夾了個糯米藕，聞言忙接上，「可不是，三姑你不知道，我當時就是覺得自己都暈了，也分不出東南西北來了，就覺得自己快要餓死了。」
柳氏啐了她一口，嫌棄道：「你這孩子慣會口沒遮攔的。」說完又得意起來，「之前棠兒和霜兒及笄的時候也都沒這麼複雜，今回我是特意去請教了竹夫人才知道原來大戶人家這麼多規矩和講究的，」說著伸指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你呀，就知足吧，從今以後就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撒潑耍賴的沒點規矩。」
蘇槿求饒的看著她娘，「娘，今天能不能讓我清靜清靜？累了一天了偏你還嘮叨個沒完，你要是有那工夫就念叨念叨小蕎去，她也不小了，很快就能及笄了。」
說的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柳氏順手就給了她一下子，看著一臉蒙圈的小蕎也忍不住笑了，「你這死丫頭，你妹妹才三歲，你就這麼編排她？真是一點當姐姐的樣都沒有。」
這回蘇蕎也聽明白了，揮舞著小拳頭，「三姐欺負人！哼！」
蘇槿哈哈笑著湊上去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你這小傢伙，還知道什麼事欺負人，還哼！三姐以後再也不做點心給你吃了。」
小孩子就是這樣，聽見吃的就沒了脾氣，又巴巴的湊了上來，「好三姐，我不說你欺負人了，明兒個咱們吃梅花糕好不好？」這一大一小兩個姐妹的對話讓眾人都覺得好笑，一頓飯便吃的格外的熱鬧。
過了幾日林三郎來了朱雀城，去竹家聽說前幾日是蘇槿的及笄禮，就上門來送賀禮，四四方方的一個木頭盒子，打開來卻見裡面是各種顏色的小紙包，便疑惑的看著林三郎，「這些都是什麼？」
林三郎低頭湊近她耳邊，只說了兩個字，便把蘇槿嚇的臉色發白，「毒藥？你怎麼給我送毒藥啊？林三郎，這個我可不敢要，你快拿回去！」
林三郎卻並不接，反而一臉的戲謔，「怎麼？害怕了？」
蘇槿強撐著道：「不怕，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毒藥嘛，好像誰沒見過似的。」她是見過，是前世在電視上見過。
「這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今天你看它是毒藥，明兒個它說不定就是能救你性命的上等良藥、救命藥，如何？你要還是不要？」林三郎笑的很是邪惡，就跟要吃小白兔的大灰狼似的。這一點蘇槿也想明白了，就小心翼翼的把這些藥收起來了，卻還不忘瞪他兩眼，「還有事？」
林三郎瞪回去，「我上門來送禮，你連頓飯都不管就要把我往外攆嗎？也太沒禮數了吧？還自詡大家閨秀呢！」
「誰說我是大家閨秀了？誰說我跟誰急。」話雖如此說，蘇槿還是讓大荷去廚房說了一聲，今中午她要待客，讓廚房多做幾道菜來。
柳氏聽說林三郎來了倒是不怎麼熱情，都已經不是她女婿了還有什麼好熱情的，再好再出色那也是人家的女婿，跟自己半點關係都沒有。蘇文山卻難得的斥了她一句胡鬧，柳氏橫眉豎眼的瞪過來的時候他忙道：「過年的時候我聽槿兒說了那麼一句，像是有意撮合芽兒跟林三郎，要真是這樣的話倒也不失為一樁好姻緣。」
「當真？」柳氏詫異道，她怎麼從沒聽槿兒提起過，大嫂也沒說起過這事啊！「那我去瞧瞧，要是真有這事我就跟那林三郎提一提，看成是不成。」說著站起來就往木槿苑走。
這邊蘇槿正在跟林三郎說著楚家二姑娘和三姑娘的事，聽她二姐提起過，那楚二姑娘已經訂了親，再過兩三個月就要成親了，「當時我瞧著那楚三姑娘對你頗有意思，怎麼著？要不要我跟我二姐說一聲替你提一提？」她拿胳膊肘戳了戳他，滿臉都是等著看熱鬧的得意樣。
林三郎瞥了她一眼，一臉正經，「我倒是頗喜歡楚三姑娘那樣性子的姑娘，比你這假正經的不知道要好多少，我倒是想問你了，成日裡給這個那個的張羅親事，你怎麼不想想法子儘早的把自己給嫁出去？」
蘇槿『哧』了一聲，沒好氣的頂回去，「你才是假正經，我是一個多麼善良、可愛的姑娘家，哪裡假正經了，至於我的親事倒是不用你來操心，不過是嫁人罷了，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只是本姑娘現在沒那個興致。」說罷也不等林三郎再來擠兌她，認真的問了句：「你到底想不想成親？上次我帶去你家的柳姑娘怎麼樣？你倒是給句實話啊！」都這麼熟了，又只有他們兩個沒有外人在，她就直接問了。
林三郎聽了她的話就嗆住了，蘇槿忙遞了茶杯過去，他喝了水才好了些，咕噥道：「一個姑娘家成天就這些事，也不嫌害羞。」蘇槿不吃他這一套，只追著他問「你是看上了那楚家刁蠻任性又無禮的三姑娘還是喜歡我們家可愛溫柔善良美麗的小芽兒？」弄得林三郎無所適從。
這個時候柳氏進來了，林三郎忙站起身來行禮問安，「嬸子好，三郎又來打擾了。」
柳氏笑著招呼他坐下，「無妨，咱們兩家都這麼熟了，你又幫了我們家那麼多的忙，來了朱雀城只管在家裡住下就是。」說著就給蘇槿使眼色，蘇槿卻裝作沒看到的不肯往她那多瞥一眼，她只好自己問，「不知三郎你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嗎？」
林三郎微笑回道：「也沒什麼事，只是最近給竹家老太太瞧病掙了些銀子，想在朱雀城開家醫館，這次是來看鋪子的。」
「哦，這是好事啊，難得你這麼能幹，年紀輕輕的就掙夠了自己開醫館的銀子，實在是不容易，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都說成家立業，你可有要成家的打算了？」柳氏問出這句話去又覺得有些不對，又忙解釋道，「我知道上次的事可能對你有些打擊，可是霜丫頭都成親了，你可不能為了那事就不提成親這事了對吧？」
一席話說的林三郎尷尬起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頻頻的看向蘇槿，蘇槿卻故意不搭理他，只低頭吃飯。沒法子，他只能硬著頭皮說了句，「這事還早，我想等著醫館開起來再說。」
柳氏信以為真，忙道：「你這孩子也真是個死心眼的，醫館雖然重要，可是跟成親這是兩碼事啊，就算你不想這麼快就成親，也可以先定下不是？」說著就又帶了笑，「你看，我們家芽兒如何啊？」
『噗』蘇槿正很『認真』的低頭吃飯，聞言一想笑就被嗆住了，霎時就噴了出來，正巧噴在林三郎的臉上身上，一抬頭，就看見林三郎滿臉幽怨的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