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柳氏的思量
呂氏最重自家名聲,這點是她的死穴,家裡人都知道的。
果然,聞言呂氏看了小呂氏一眼,「既然你也得了衣料,那就自個給梅丫頭做衣裳吧。」
「娘,那我的?」蘇冉生怕沒了她的,忙問道。
見自個的寶貝閨女發問,呂氏立刻笑著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娘給你做一套,再讓你大嫂和二嫂各自給你做一套,一定讓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聞言柳氏和小呂氏都各自撇嘴,敢情只有您老的閨女是閨女,我們的就不是了?
「娘,那兩匣子點心不是媳婦不拿出來,而是被幾個孩子吃的差不多了,您也知道中午爍兒沒怎麼吃飯,看見點心就多吃了幾塊,他幾個姐姐也都嘗了嘗,本來就沒多少。」
柳氏忍著氣跟她分辨著,「那三匹綢緞料子我本來打算給三個丫頭一人做一身衣裳的,既然小姑要,那就勻給她一身就是了,可是那細棉布,剛剛瑾丫頭還說要裁了做小衣的,要不,乾脆也給小姑做一身小衣?其他的就給她們姐妹三個也一人做一身?」
柳氏的脾氣火爆,這蘇家沒人不知道,要是往常呂氏和小呂氏這麼刁難,她早就鬧起來了,而且還絕對會鬧的人盡皆知,讓呂氏沒法收場,可是今天她卻硬生生的忍住了,還用這麼溫和的語氣跟呂氏商量。
呂氏有些傻眼,但一想也許是這兒媳婦知道了自己的厲害,不敢再跟自己對著幹了,心情一好,便也懶得跟她計較這麼多了,擺了擺手故作不耐煩道:「那就這樣吧,不過可得記著年前給冉丫頭做出來。」
回到自己屋裡,蘇瑾疑惑的攬著她娘的胳膊,問道:「娘,您今兒個是怎麼了?往常祖母這麼欺負咱們,你早忍不住了,今天怎麼……」
「沒鬧起來?」連一向清冷的蘇霜也有些好奇,湊過來添了句,這也太不像她娘的作風了吧?
柳氏聞言假裝惱怒的往兩個女兒頭上各輕拍了一巴掌,「老娘在你們眼裡就這麼能鬧事?」
蘇霜便把頭縮了回去,蘇瑾揉著腦袋嘿嘿笑著攬著她的胳膊嬉笑起來,「娘才不會主動鬧事呢,都是二嬸她們的不是。」
柳氏心情好了些,卻依舊不肯給幾個女兒解惑,正巧這會子爍哥兒醒了,便過去給他穿衣,不再囉嗦這事。
晚上吃過晚飯,趁著幾個孩子都睡了,蘇文山便拉著自家媳婦問今天的事,家裡總共就這麼巴掌大的院子,晌午婆媳幾個吵嚷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他還是聽見了幾句。
「還不是你娘,把咱家分得那點子東西都讓拿出來給你二弟和小妹送過去哩。」柳氏一邊幫他脫了外面的棉衣,一邊撇了撇嘴。
這還了得,蘇文山心裡『咯噔』了一下,回頭仔細瞅了她的臉色,見她臉色平靜如常,便有些詫異,按理說娘這麼做,自家媳婦早該跟自己鬧騰上了,今兒個這是咋了?
「媳婦,你……你可別跟娘一般見識,她年紀大了,有時候免不了糊塗一些的,咱們就在這兒住幾天,等過了十五咱們就回鎮子上去。」順便還拉了她的手仔細安慰著。
聞言柳氏笑著白了他一眼,在他身邊坐下,看了看幾個孩子都睡著了,壓低了聲音說道:「今兒個那韓管事可在咱們家呢,我要是吵嚷起來,不得讓人看了笑話去,丟了咱們家的人。」說罷又轉頭看了一眼睡著的大女兒,又把聲音壓低了幾分,湊在自家相公耳邊說道:「我還指著咱們家棠兒能入了韓家的眼,將來嫁給大少爺做個少奶奶呢。」
一聽這話,本來臉上還帶著笑意的蘇文山立刻隱了笑,皺眉說道:「我知道你一向心氣高,咱們家這幾個丫頭又都生的好,你心裡想著要讓她們都嫁到富貴人家去也無可厚非,可是那韓家怕是不怎麼妥當吧?」
「怎麼?」柳氏挑眉,「他韓家欠了咱們家這麼大的人情,難道咱們老太太親自去提這門親,韓老爺子能置之不理?」
「倒不是這個,」蘇文山沉吟了一下,便把今兒個晌午老二套韓管事話的事兒給說了,末了嘆氣道:「別說那韓夫人不準備在鎮子上給大少爺說親,就是有了這意思,我估摸著二弟兩口子也存著這心思呢,我看咱們還是別攙和了,咱棠兒長的好,性子也和善,總能找到對她好的人。」
聞言柳氏也沉默了,她倒是不怕小呂氏的,只是如果那韓夫人當真不想在青石鎮給大少爺說親的話,這事兒可就麻煩了。
這一夜,柳氏便沒有睡好,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既然那韓夫人存了這心思,為何大少爺還要私底下給了棠兒那麼一根海棠花簪子?那不是說明了他對棠兒有意?
想到這裡,心裡還是小小的雀躍了一下,可是又一想,萬一那簪子真的是個意外可怎麼辦?畢竟不是大少爺親自交到自家女兒手上的啊?
唔,這事還是先放一放的好,棠兒今年才十四,到了明年才及笄,等及笄之後再說也不遲,可是那大少爺聽說今年可都十六了,韓夫人也該著急了,且等等再看。
翻了個身子又想著,青石鎮雖說比不得那些大城鎮,可是也不算小,除了韓家之外,倒也還有幾家富戶。
韓家是從京城搬來的,據說韓老太爺不知是犯了什麼事被罷了官的,那個韓夫人雖說出身京城裡侯府,但聽說也不過是個庶女,也算不得什麼真正的大戶,不過是她想著跟自家有這些淵源,故而首先考慮了,一時竟把別家給忘了。
要說青石鎮的富戶,齊楊韓朱四戶當仁不讓,首一個齊家,早在前幾年就敗落了,聽說是得罪了京里的貴人,犯了大事,落了個滿門抄斬,現在自是後繼無人,家門凋落;韓家就不必細說了,可是這楊家和朱家當真是大富大貴之家,雖然也都只是商戶,但在京里也都有人脈在,在這青石鎮那可是首屈一指的人家了。
對啊,柳氏猛地翻身坐起,這楊家和朱家可都子嗣頗豐,都有正當齡的少爺哩。
「娘,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做什麼?」蘇瑾被她娘吵醒了,也坐了起來,揉著惺忪的睡眼咕噥著問了句。
「沒什麼沒什麼,娘這就睡,你也快睡吧啊,明兒個咱們還要去你舅舅家呢。」想通了,柳氏這會子心裡一松,便也有了幾分睡意,安撫小女兒睡下後,自己也很快睡著了。
第二日一大早,柳氏要回娘家送年禮,其實她家中父母俱都不在了,就算是不去也沒什麼,但她惦念著兩個好久不見的哥哥,每年這個時候,總是要回去看看的。
呂氏也沒給她什麼好臉色,更是一點東西都不肯出,柳氏也懶得去跟她計較,反正就算她給了,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幸好她早在鎮上都已經買好了的。
柳氏的娘家在柳樹村相鄰的百里村,那是個大村,比柳樹村大了一倍不止,兩個村子之間隔著一條河,上面架了橋,因為兩個村就這麼個橋相通,倒也建的牢固,蘇文山趕著自家的牛車咯吱咯吱的過了橋,再往前略走就是柳氏的大哥家了。
本來以為這一大早的該是很清淨的,誰想這還沒到家門口,就聽見從裡面傳來了喧譁聲,不少村裡的人都圍在門口和院牆外看熱鬧,有往日跟柳氏未出閣時相熟的媳婦子看見她忙招呼道:「青翠,你快進去瞧瞧吧,你二嫂在院子裡打滾呢。」
啥?打滾?蘇家人都是一愣,這是怎麼個情況?蘇瑾很不厚道的憋了笑,看來又有熱鬧看了。
這二舅母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二舅舅老實憨厚,愣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兩個表哥也都是好的,也不知道這家裡怎麼就出了這麼個奇葩,比家裡那個難纏的二嬸還要更加難纏幾分。
柳氏慌忙的擠開人走進了自家大哥的院子,只見二嫂秦氏正滾坐在地上,頭髮散亂,身上的衣衫也都沾了泥土,嗓子裡干嗷,臉上卻不見一點淚水;大嫂姜氏一臉的委屈,站在那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柳家老二柳樹剛也在,蹲在院子裡捂著頭,一個勁的嘆氣。
「這是怎麼了?大過年的就鬧這一出,這是嫌我們柳家不夠丟人嘛!」柳青翠的性子一向潑辣,當初在娘家的時候也是說一不二的,哥哥嫂嫂都不敢十分招惹她,這會子一看,她自然是來了脾氣,一把把秦氏扯了起來,「二嫂這是做什麼?兩個侄子都這般大了,你還這麼鬧,將來可還有誰敢把閨女嫁到家裡來!」
只這一句,便戳中了秦氏的軟肋。
秦氏委委屈屈的撇了撇嘴,拿袖子胡亂的擦了把臉,「還不是大嫂,她家大牛下了兩個小牛犢,我尋思著明年開春這田地里正好用得著,有了這牛你二哥不也能輕鬆一些不是,便想著來要一頭,可是大嫂怎麼也不肯給,你說說這親兄弟的,不過是一頭小牛犢,哪裡就那么小氣……」
聽見這話的人都無語的憤怒了,原來秦氏是這心思,人家的東西憑啥平白無故的送給她呢,就算是親兄弟,那都是已經分了家了的,也不能白白的拿人東西不是,更何況還是一頭小牛犢,要知道在村子裡,這牛可是稀罕物,要是牽到鎮上去賣,可能賣十好幾兩銀子呢。
柳樹剛覺得這臉可真是丟盡了,便訓斥道:「你無緣無故的來鬧什麼,咱們雖然和大哥家關係好,可也已經分了家的,你這麼做不嫌磕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