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思之如狂
午後,秀岩山莊迎來一批離去、一批來賞花的賓客,車馬盈門。
「二妹、詩妹,過後我們約去踏青吧!」趙蓁蓁與兩人依依不捨。「難得二妹願意出門,不要老憋在家裡。」
唐蘊詩掩嘴竊笑,趙姐姐真有趣。
「好,我們過了清明再約吧。」燕瑤和唐蘊詩揮手道別,目送趙蓁蓁的馬車遠去。而後唐蘊詩也回府,她和青黛等三嬸他們出來。
不一會兒燕婷、張氏和寧哥兒一起到馬車停放處,母子倆臉色蒼白,連跟隨的赤芍露出憤然的表情。
燕婷掃視來往的賓客,沒有見著燕婉。
上車後燕瑤才問張氏。
「唉,比賽結束散場後有個男子想趁亂抱走寧哥兒,幸好赤芍及時阻止。不然……」
重提此事張氏驚魂未定,緊緊地抱著不懂發生何事的寧哥兒。
「三嬸你確定是抱走?難道是人販子?」她駭然檢查寧哥兒的氣運——倒霉的青氣淡了,她稍稍鬆一口氣。
張氏的驚恐瞬時化作憤怒,恨不得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應該是!光天化日下拐小孩,我、我要報官!誰知道有沒有下次!」
「三嬸,捉不到人沒有證據,爹爹很難受理。回頭我讓赤芍找那男子的蹤跡。」她輕輕拍張氏的手背安撫。
張氏含淚注視燕瑤,真摯地道謝。
孩子是她的命,容不得別人傷害她兩個孩子。
回到順天府,燕承天正在審理一對夫妻瑣碎的家務事,她們刻意繞開大堂。燕婷和母子倆先回內宅,而燕瑤留在大堂後面的甬道問路過的衙役。
「請問宛公子回來沒?」
該衙役面紅耳赤,低頭說沒有。
「如果宛公子回來,能不能告知他,大堂後有人找?」
「可、可以!」他的耳根充血般通紅,低頭飛快地跑了。
「主子,為什麼要等宛公子?」青黛擔心來往的衙役不安分,袖箭隨時射出。「婢子擔心主子遭人說閒話。」
「我有事要問他。這裡四通八達非隱蔽處,怕什麼閒話。」只要他不胡來。不過青黛的話也對,他是流氓不能以常理推斷。
罷了,還是回去吧。但是她想知道他的私衛有沒有追查到刺殺者的身份,矛盾極了。
猶豫不定良久,吵吵嚷嚷的幾個衙役來到大堂後面的甬道,為首的赫然是孩子王似的宛舒。他一見燕瑤立刻停住,暗罵傳話的衙役一萬遍。
好小子,只說有人找卻沒有說是誰找!回頭派他去擦狗頭鍘!
宛舒放慢腳步上前,正想裝裝君子行禮之際,跟來的衙役沒注意他放慢了腳步,興沖沖地將他往前推。
「哎呀——」衙役們似乎撞到了什麼。
啪!踉蹌的宛舒不得不扶牆站穩。
不過好香呢……
他低頭一看心跳差點停止。精巧的髮髻近在咫尺,乳白色的杏花芳香剪剪,嬌麗的人兒似躲在他懷裡。
他做夢?
懷裡的臉蛋紅霞霏霏,清澈的雙眼似嗔非嗔,貝齒輕咬朱紅小嘴。又羞又惱的表情最迷人,他耳里儘是心臟砰砰狂跳的聲音。
「宛公子!」她咬唇輕聲。少年的雙臂幾乎把她包圍,她身後貼著牆,退無可退,被迫闖入他陽剛的氣息中。
臉很熱,她深知此刻自己有多醜怪。
突然一把冰寒的利器令宛舒降溫,青黛握著匕首指著他。「放開主子!」
宛舒不舍地鬆手站直,轉頭找撞自己的衙役出氣。「滾!你們把燕二姑娘撞傷了怎麼辦?快滾!」
他們兩眼瞪直,急忙向燕瑤賠不是。
「我沒事,你們去回去當值吧。」她用團扇半遮臉,越著急讓臉降溫卻越發熱,甚至耳朵滾燙。
很快甬道剩下三人,青黛仍然惡狠狠瞪著宛舒。
「燕二姑娘有沒有受傷?」他上下打量,擔心把她壓壞……呃……怎麼這個想法怪怪的?
「沒有!」她捏著團扇遮臉轉頭,不敢正視宛舒。「我想向宛公子打聽點事。」
他剛想回答,忽然靈機一閃。「在下知無不言,不過在下有個小小的請求。」
「你說。」
他注視燕瑤半透明的團扇,目光炯炯。「在下擔心剛才傷了燕二姑娘,可否讓在下看一看燕二姑娘有沒有受傷?」
她深呼吸,緩緩放下團扇垂眸看別處。
紅霞漸退,頷首低眉,羞赧仍在,足以令人思之如狂。他收回熾熱的視線,正色道:「燕二姑娘沒受傷便好。燕二姑娘想問什麼?」
「上次靈山寺,宛公子的私衛有沒有追捕到殺手?」
「中途跟丟了。」寒霜凝結眼底,隨即他勾起淺笑。「燕二姑娘不必擔心,如果查出那人的身份,在下一定告知。」
「有勞宛公子。」爹爹給她看過香客捐贈香油錢的記錄,細至姓名和住處,而沒用捐贈的不在記錄中。要揪出殺手大海撈針。
她雙目黯然,鄭重其事地福身致謝:「小女子未曾正式向王爺道謝,感謝王爺兩次出手相救!」
致謝卻帶著禮貌的疏離,他不喜歡。「若燕二姑娘真心謝我,不再討厭我便好。我還是喜歡燕二姑娘喊我宛公子。」
她的眼睫顫了顫,深知不能繼續聊下去。「小女子一定會答謝王爺,希望到時王爺莫嫌棄微薄的心意。出門太久,小女子該回去,告辭。」
悵然若失是一根細細的長針,慢慢地刺入他的心臟。待感覺疼痛,長針已經穿心過,而伊人已經遠去。
其實他可以借救命之恩要她以身相許,但勉強有何意義?像他父皇強行霸占姑娘一生?然後愛寵不寵、愛冷落就冷落?
他厭惡至極。
落寞的少年轉身離去,馬尾似頹敗的旗幟。
情感是脫韁野馬,想收回已經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