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死胡同
掌柜愣了一會兒。
眼前的客人不正是順天府的衙役?他踢死者娘子的情景歷歷在目,掌柜不由得猜測他光顧的企圖。
「你家有沒有女兒紅?」宛舒露出人畜無害的笑臉。
掌柜猛然回神,篤定地點頭並自賣自誇。
宛舒卻狐疑地打量店內,「你家的客人有點少,是不是你家的酒不好喝?人家勝酒坊的酒十里飄香,怎麼你家飄散的酒味這麼淡?」
提起競爭對手勝酒坊,掌柜霎時打消對宛舒的疑慮,滔滔不絕讚賞自己的酒來。
宛舒不動聲色瞄店內,眼下天沒黑,客人零星。
介紹得起勁掌柜拉他進店裡嘗酒,於是他半推半就進店找個位置坐下,順道點幾個小菜。
待小二上菜,宛舒漫不經心地問小二:「平時你們店裡的客人都這麼少?」
小二哈腰賣笑:「哪裡哪裡,天黑後店裡的客人可多了!連白鹿書院的先生、官府的幹事都來光顧,熱鬧著呢!」
「哦?你記性很好,能記得如此多客人。」
小二難為情地笑了笑,「每天要記每個客人點的菜和酒水,記性不好干不來。」
宛舒笑著掏出一塊碎銀給小二,「你應該記得昨晚哪些客人來過吧,如果記得銀子就是你的。」
小二瞪大眼睛盯碎銀,飛快地咬一口辨別真偽。確定銀子是真的,他說出一串名字,其中包括宋錦如和死者張貴達。
「那你記得宋捕頭離開後,張貴達有跟誰也發生衝突嗎?」
小二仔細回想,然後搖頭。
「宋捕頭離開後,張貴達自個兒罵罵咧咧,旁人不想理他由他自言自語。後來張貴達喝醉趴著睡,店要打烊才喊他起來。」
宛舒神色微變,原來死者伏著睡到打烊,如此一來宋捕頭更難洗清嫌疑。
「期間沒有人接近睡著的他?」
「有,小人幾次去喊他起來,但他沒有反應,睡得像死豬一樣還打呼嚕。」
「他離開酒館時是什麼狀態?」
「哎喲,他跟別的的醉漢一樣,歪歪扭扭地走出去,幾乎站不穩,是小人送他出門口呢。」
「然後張貴達有遇見誰嗎?」
「小人沒有注意,轉身就回去幫忙打烊。」
宛舒讓小二收好碎銀並打發走,默默牢記其提及的客人。
夜幕降臨,大街華燈初上。愈發多客人進酒館,宛舒吃著小菜,掃過每一個進店的人。
有身份和地位的客人皆選二樓雅座,而一樓均是底層百姓。他們不計較禮節,高聲談論奇聞異事。
順天府的捕頭被懷疑殺人一事尤甚,宛舒靜靜地聽他們聊天。
「那個死掉在小巷的是什麼人吶?是不是喝醉了遇賊然後被殺死?」
「哼,我知道那個張貴達,是個遊手好閒的混帳!看見哪個攤位生意不錯就去敲詐老闆,老闆不給錢他就搗亂;給錢了不滿足,天天來收!這種人死不足惜!」
「地痞也看他不順眼,他們常常打架……」
宛舒摩挲酒杯沉思,練過家子的地痞不多,如果有一問就知道。
「哪是地痞殺的,」一個稍有醉意的酒客插話,「是捕頭殺的,昨晚我就在這裡……捕頭踢張貴達呢……」
宛舒瞟插話的酒客。
頓時其他酒客要他說昨晚的情況。宛舒一邊小酌一邊聽,可惜說法和小二、宋錦如的供詞相差無幾。
桌球——
猝不及防的碗碟碰撞之聲打斷眾人談論,他們紛紛轉頭看來。
「抱歉抱歉,我無意打擾各位,你們繼續!」宛舒展顏一笑。
有的酒客不在意,有的酒客卻認出宛舒。「誒,這不是順天府的差爺嗎?我今天去觀審,見過這位差爺!」
「真的嗎?他一定知道兇手是誰咯?」
聽著他們議論紛紛,宛舒站起來作揖。「在下不才,正是順天府當差的。」
須臾他們更起勁,爭相打聽是誰殺了張貴達。
宛舒有意無意賣關子。「慚愧,目前還沒查明兇手,倒是大概摸出點脈絡。」
他們目光炯炯,豎起耳朵等他繼續說。
「死者的妻子提過,死者昨天中午與人鬥毆,你們說那個人昨晚會不會也在酒館?等死者離開然後……當然只是猜測做不了准。」
他再次粲然笑。
「有可能!出了酒館誰知道誰?跟蹤到小巷殺人神不知鬼不覺!」
他們認真討論,聲稱昨晚在場的酒客不認同宛舒的話。
他歪歪扭扭地站起來,朝宛舒喊道:「昨晚我在……除了捕頭踢張貴達,其他人沒有招惹他……」
「請問這位兄台,昨晚你什麼時候離開酒館?你保證你離開後死者不與人發生衝突?」
酒客語塞,悻悻地坐下來喝酒。
宛舒見狀曉得他沒有可提供的有用線索,不免失望。對於其他酒客發問,他不再回答。
不多時宛舒結帳離開酒館,從酒館步行至發現屍體之地。
期間他經過三家酒館,卻排除死者再遇酒客鬥毆的可能。
兩個醉漢打起來,傷痕絕不會過分集中,他傾向於與之鬥毆的武夫懷恨在心,尾隨死者。
到了事發的小巷,他耳尖一動。「墨影,你那邊查得如何?」
歸來的墨影抱劍跪下。「屬下去了賭坊,找到張貴達的欠條。張貴達一共欠賭坊三兩四十錢,欠條寫明如果張貴達不還錢就砍手和賣掉他妻子。」
宛舒冷笑一聲,沒有用的男人才會賣妻兒苟活。
「賭坊的人怎麼說?」
「他們不承認昨天派人找張貴達麻煩。屬下監視了賭坊的護衛並與他們交手,發現他們只是練過淺顯的基本功,單人不足以重傷一個大漢。」
宛舒蹙眉蹲下,凝視凌亂的籮筐。「有沒有審問過賭坊的護衛?」
「屬下審問過,他們能彼此作證沒有找過張貴達。」
「他們能一起做偽證,信不過。你繼續監視賭坊,有發現就匯報。」
「屬下領命!」墨影重回黑暗中。
宛舒初次感到頭疼。他調查的方向進入死胡同,看來方向不對。
他就不相信,這案子一個目擊兇手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