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人贓並獲
月上枝頭,晚風拂孤墳。偶有嗚咽迴蕩山林,似風聲又似孤魂的哭聲。
劉金土駕輕就熟,推著木頭車踏山路,無視零落的孤墳一路向前。
咕嚕咕嚕,木頭車輪碾過土下的屍骨。
眉宇凶煞的他,更似惡鬼。
山中有廢棄的茅屋,晚風颳來陣陣臭味。他習以為常,粗暴地踢開破爛的木門。淡淡的月光照射屋內,屋內一眾眼睛亮起驚恐之色。
地面散落菜葉的碎屑,空氣瀰漫尿臭和屎臭。
屋內的人和被困待宰的雞鴨鵝沒有區別。
「嗚嗚嗚……」羔羊被塞嘴巴,只能用鼻音發出悶哼。
劉金土冷冷地清點人頭以防有人逃脫,然後一聲不吭地關上木門,在外守著。
屋內的嗚咽愈發悽慘。
他靜靜地蹲在門前等候,過了約一刻鐘,兩個人影如期而至。他迅速站起來打量他們的錢袋,「羔羊在裡面。」
「我們要先看看。」
隨後劉金土打開木門,一陣臭味撲面而來,兩人立刻用衣袖捂口鼻。他們飛速清點,喊劉金土抓羔羊出籠。
「出來!」劉金土一邊吆喝,一邊拉屋內的人出門。
月光鋪灑下,出來的少年手腳被綁、嘴巴塞布,由劉金土粗魯地揪衣領拖出門。絕望的悶哼迴蕩山林,少年們的天空只有黑夜。
人間罪惡發生在懸明之下。
晚風驅散濃烈的臭味,周圍的枝葉簌簌作響;野草壓彎腰,叢中閃過黑影。
「這次的錢。」其中一個小吏遞給劉金土錢袋。「老規矩,幫我們運到山下。」
話音剛落,颯颯的步伐從四面八方來襲,刀光劍影的圍堵令劉金土一眾措手不及。
他們定睛一看,率先認得躲在人後的王大人。他們心頭咯噔,深知買賣敗露。
就在兩個小吏掉頭跑之際,燕珩帶領的衙役小分隊攔截兩個小吏。小分隊二話不說,持刀抓捕二人。
而阿牛帶領的小隊去救人;宛舒的隊伍擒獲劉金土等人,很快三個不懂武功的人販子束手就擒。
被拐的少年面黃肌瘦,餓得幾乎站不起來。燕瑤、風雪隱和阿牛的小隊幫他們鬆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獲救了。
「陳小伙是不是你殺的?」宛舒鉗著劉金土的下巴。
事到如今劉金土只能承認。
王大人咋舌,還真是熟人作案。回想劉金土和陳小伙的關係,他認為關了兩人的父母是明智之舉,他們一定知道兒子乾的勾當。
接著宛舒斜睨兩個眼神飄忽的小吏,他毫不客氣賞每人一巴掌。「說吧,你們是上家是誰,肯從實招來可能從輕發落。」
兩個小吏驀然驚喜,隨即面露難色。「其實我們也不知道上家是誰,每次我們把羔羊運到太名關就有人接應。」
太名關乃陳留郡外的關口,通相州、邢州等。
宛舒和燕珩眉心緊皺,實在猜不到他們要運「羔羊」去哪。
阿牛對人販子恨之入骨,握緊劍柄怒視三個人販子。「你們賣了多少人?這勾當幹了多久?」
兩個小吏不願意回答,劉金土竟滿不在乎:「沒多久,四年。至於賣了多少,拿了錢就懶得合算。」
「混帳!」怒火衝天的阿牛踹翻劉金土。「如果是你的子女被拐,你也心安理得嗎!如果是你的父母被拐去當老奴,你也心安理得嗎!」
倒地的劉金土一言不發。
「就算你們發配邊疆也不足以彌補!」
「邊疆?別啊,我們不想發配邊疆!我們知無不言,千萬別扔我們到邊疆!」兩個小吏鬼哭狼嚎。
宛舒冷眼盯二人,「你們作為官吏為什麼幹這種勾當?誰指使?從何時開始干?不回答就帶你們回衙門用刑。」
清清淡淡的語氣也使王大人戰慄。他上任以來沒對犯人用刑過,兩宗命案和人口買賣案是最大的案件。
聽見用刑,兩個小吏忙不迭招供:「五年前有位官爺——我們不知道他的真名和什麼官職,他問我們有沒有興趣賺外快。我們答應了,於是按他的吩咐找人拐帶。」
「我們把人運到太名關就行了,其他事不准過問,所以我們真不知道上家是誰。而且從那天后,我們沒見過那位官爺。真的!」
宛舒無視他們誠摯的眼神,心生一計。他轉頭對王大人說:「事後你將所有犯人送去汴京城的順天府,你立了功,加官進爵不成問題。」
王大人頓時傻眼。
加官進爵?他沒敢想過呢。
「但是你要繼續配合我們。」宛舒見王大人發愣,又對兩個小吏說:「你原定什麼時候送去太和關?」
「今晚連夜運走,估計明天丑時送到。」
宛舒冷冷一笑。
甚好。
月上中天,兩個小吏騎牛拉著一架長長的木頭車。車上豎立四方、黑布籠罩的木籠子,裡面盛裝什麼無人知曉。
咕嚕咕嚕,木輪子在泥路留下兩條碾痕。
丑時,太和關城門在前,騎牛的兩個小吏擦拭額頭的汗水。
「穩住,要到了。」其中一個小吏不知對誰說,興許是安慰自己或同夥。
城門前的守衛打量下牛的兩人,然後看了眼車上之物,竟然沒有過問、沒有檢查就放行。
兩人牽著牛、帶著木頭車越過太和關。
守衛木然回到城門邊上,不料暗處飛來一顆小石子彈中一個守衛的太陽穴。
見同僚倒下,另一個迅速提起銀槍;速度不及第二顆小石子飛來,其太陽穴一疼,人倒下。
木頭車來到城門後面的驛站停下,兩個小吏坐下來等待。
不多時,驛長從黑暗中走出。他一瞥木頭車,走去拉下黑布——木籠子內的人低著頭、頭髮凌亂。
「這次就十個?」驛長不太滿意數量。
「十個足以治你的罪。」
霜寒劍刃驀然橫在驛長的喉嚨前面,執劍之人抬頭,凌亂的髮絲下現出英氣逼人的星目。
「上家是誰,不想死就說。」
恰逢其時,燕珩領著西城縣的衙役包圍驛站。
這陣勢浩浩蕩蕩,沒見過大場面的驛長褲襠一熱,戰戰兢兢地道出一個名字。
「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