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公子,心悅何人
花開花落四月末,順天府修葺的進度過半;姑娘們的四輪椅和木腳掌已經造好,她們每天練習裝木腳掌走路。
沒有大案的日子靜好,有人卻苦惱。
利用巡邏的空隙,穿著衙役公服的宛舒來到驚鴻齋。
女夥計對他說稍等,然後入側間。
他心不在焉地看各種胭脂水粉,單是口脂數不勝數。寫著什麼石榴嬌、大小紅春、半邊嬌……他一竅不通。
想著那張天生麗質的臉塗這些,他覺得庸俗。
不過女子熱愛這些,她或許也喜歡?但未曾見她塗過,是不喜歡?他苦惱托腮,女兒家的心思真難猜。
「公子想買胭脂送心儀的女子?」穆夫人笑吟吟地從側間走出,難道看見他盯著胭脂水粉看。
「女子都愛這些?」
「女為悅己者容。刀劍是男子的武器,紅妝便是女子的戰衣。公子可有看上的?」
宛舒聽出她話裡有話,故意問是看上胭脂還是看上姑娘。
穆夫人似笑非笑,「有區別嗎?若不看上某個姑娘你怎有閒情看胭脂?別告訴我是你想使用。」
他摸摸鼻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支玉蘭花簪。「乳娘別取笑了,孩兒不是來看胭脂,是想找人造一支一模一樣的髮簪,我找了很多天都找不到手藝好的。」
穆夫人接過端看。髮簪算不上獨特,只是綢緞製成的玉蘭花別致,些許金絲作花蕊,淡雅清麗,適合溫婉的女子佩戴。
她瞬間猜到是髮簪的主人是誰,故意調侃:「不是有一支了嗎,為什麼還要造一支一模一樣的?」
「這支髒了,用不得。」
宛舒一想起那個色膽包天的少年就來氣,髮簪沾了他的髒血不能戴了。找了許多天都找不到手藝好的工匠,愁死了。
「你重新買一支不更好?」
「不好,找不到合適她的。」
穆夫人登時挑眉,笑意曖昧。「哪個『她』呀?這麼挑剔,連你也挑不到合適的怕是非一般的女子?」
托腮的宛舒展露燦爛的笑臉,有神的星目彎彎似月兒。「乳娘不是見過了嗎?孩兒知道乳娘門路廣,一定能找到手藝好的工匠對不對?」
「我幫你找,但有一個條件。」
「儘管提。」
穆夫人神秘兮兮地靠近他耳邊,「兒媳婦作為酬勞。」
「嘻嘻,好啊!正合孩兒的意!只是孩兒怕她不接受髮簪……」他猶豫要不要說,片刻把心一橫,說出自己偷偷潛入順天府送禮物的事。
「啊……乳娘輕點……」
穆夫人不客氣地擰他的耳朵。「你越來越不像話!敢潛入……萬一被人發現會毀了她的清白,活該她生你的氣!」
「可是孩兒沒機會單獨給她。」
「哼,禮物要當面送,鬼鬼祟祟給沒誠意!製造偶遇懂不懂?然後找你的私衛支開她的丫頭,單獨相處的機會要自己製造!」
宛舒忽然發現乳娘很懂。
「還有,你胡來的性子一定嚇著人家,你什麼時候才收斂?老話說,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蹋。」
他心裡涼透,已經胡來許多次不敢告訴她。「乳娘,有辦法挽救嗎?」
穆夫人放過他的耳朵。「女子最不能抵禦真誠,你真誠對待她一定能感受到,切記不可胡來。」
「我平日很真誠!」
看著他無辜又委屈地目光,穆夫人卻無奈地認為他是嬉戲,便深沉地喚他的乳名。「舍兒,如果你不以真正的自己面對她,她永遠感受不到……」
她指著他的心房。
「你和她隔了一座山——你從小堆砌的山。如要真心待她,你先要跨過這座山。」
宛舒沉默。
這時穆夫人一瞄店外,「說曹操,曹操到。」
隨即她收好髮簪,揚起老闆娘的標誌笑臉。「燕姑娘、趙姑娘,你們想買哪種胭脂?」
燕瑤和趙蓁蓁一進店就發現衙役裝束的宛舒。趙蓁蓁疑惑不解,「宛公子,店裡有案子?」
宛舒迎上粲然笑顏,「好奇進來看一看,你們要買胭脂?」
「正是。」趙蓁蓁略顯羞澀。人說月老廟靈驗,抽到上籤後她深信不疑,要買些胭脂水粉適當打扮。
她已經十八歲,因娘親頂著克夫的名頭沒有人敢來提親。
趙蓁蓁不再理會宛舒,挽著燕瑤去挑胭脂。「那天你不抽籤可惜了,說不定也能抽到上籤。不過那位大人氣宇不凡,你可以考慮。」
她對燕瑤說的悄悄話讓宛舒和穆夫人聽見了,兩人悄然對視一眼。
穆夫人朝他打眼色:趕緊的,別讓人搶先一步。
宛舒糾結問不問那位大人是誰,問了顯唐突。不多時他聽見燕瑤澄清:「我和他泛泛之交罷了,別想太遠。」
幸好!他想插話之際,趙蓁蓁又說:「不一定,以二妹的美貌他一定拜倒石榴裙下。」
燕瑤苦笑,「胡說,單看美貌就著迷的人哪靠得住。到人老珠黃的一天,他終會嫌棄。」
他按捺不住了,想插話反駁不是每一個男子都這樣。
穆夫人瞪他一眼,轉而對二女笑道:「其實無須悲觀,從一而終的男子有很多,不一定全寡情薄倖。」
「畫虎畫皮難畫骨,是否從一而終需要時間驗證。女子過門時對夫君毫不了解,日後是笑是哭看運氣,凡事啞忍。」
穆夫人無言以對,飛快遞宛舒一個愛莫能助的眼色。
趙蓁蓁嘆氣,「對了,二弟不是那位大人的朋友嗎?問二弟不就知道他的為人嘛,我真的覺得你們很般配!」
二弟?莫非她指阿珩?宛舒過濾每一張可能的臉孔。
「宛公子,你不用去巡邏嗎?」燕瑤狐疑他為什麼還在。
宛舒不捨得走,但收到乳娘的暗示只好離去。
那位大人到底是誰?他摸下巴思索,不知不覺經過門庭若市的八寶齋,其中一聲音令他駐足。
拿著新顏料的唐初旭走出店鋪,宛舒上前詢問他買什麼。
「什麼最近流行的新顏料,聽說用這種新顏料作畫神乎其神,爹托我買的。不就顏料嘛,神到哪兒去?不如給錢我買酒喝。」
宛舒忽而繞著他轉,盯得他心裡發毛。
「幹嘛像看獵物一樣看我?」
「沒事了。」
阿旭毫無大人樣子,一定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