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十面埋伏
月黑風高,十里無光。
一隊人鬼鬼祟祟上山。領頭的男子熊一般壯實,穿著粗衣麻布,腰間配大刀。「唯獨今天沒有下山,他們應該是找到鐵礦了。」
跟隨之人多男少女,同樣粗衣麻布,流寇裝扮。他們面目帶凶,眉間帶煞,非善類。
「北馬司,他們起碼有兩百人,和我們差不多人數,不如我們再等幾天等人馬到齊?」北馬副司向熊樣的頭兒提議。
領頭的熊樣男子就是領兵的北馬司,他搖頭否決。「支援的人馬不知道哪天趕到,如果等一個月呢?到時他們開始搬運鐵礦了。」
「那不更好?他們挖好後我們去搶。」
「笨。他們開始挖後肯定通知官兵來幫忙,屆時對方守礦的人越來越多,我們不如靜悄悄解決他們霸礦。」
「對,在這裡解決他們,遠在千里的後宋官兵哪知道。」
頓時士氣高漲。
接近半山腰,探子回來向北馬司匯報:「前路沒有半個人影,沒找到他們在哪裡駐紮過夜。」
北馬司沉吟片刻,「再探。」
探子再度閃入草叢。不久,探子回來說仍然沒找到,北馬司只好帶人再前進一段。
到了半山腰,他們分四隊潛行。
沒了瘴氣封閉山脈,蚊蟲變多,在他們耳邊嗡嗡地飛。他們忍著煩操之感,輕輕挪步。
他們幾乎悄無聲息地闖入山腰,可惜眼前除了樹木就是不知名的闊葉植物。
四隊從不同的方向而來。凜冽的山風吹拂,遍地闊葉輕輕搖晃。
風不止,白色粉塵驀然揮灑。他們反應不及,只見一個個披著闊葉的人跳起來撒粉。
等他們意識到入瓮的時候,渾身發軟無力。「迷、迷藥?」
「殺——」滿身掛葉的宛舒厲聲大喝,侍衛親軍手起刀落。
迷藥,自然是從人販子家裡搜刮。
北馬司極力保持清醒,吃力地抵禦掛葉士兵的攻擊。「別自亂陣腳,保持神智!」
宛舒眯眼望著熊形的北馬司,頗為興奮地指著他大吼:「取他的人頭獻給皇上!」
此言一出四方喊殺。本來找不到鐵礦士氣低落,但眼下敵人送上門給他們立功,他們鬥志百倍。
兩軍交戰,寶刀未老的楊將軍上陣殺敵。全身掛葉的他宛如發怒的刺蝟,敵人根本看不清他是位老人家。
敵方大部分吸入迷藥,神智逐漸不清,我方士兵輕易取他們的人頭。
大局既定,一個黑衣人悄然接近在邊上旁觀的沈英。
危險的預感驟然揪緊沈英的心臟,他猛地回頭躲過黑衣人一劍。「是你!」
他認得黑衣人的眼睛——飽含純粹的殺氣、純粹的忠誠,正是蒙臉的墨影。
墨影的猛攻逼得沈英使出殺招,周圍兩軍廝殺,王信等人沒有注意沈英的異動。
而沈英光顧著對付墨影,更無暇注意身邊的戰況。墨影專注正面攻擊,眼底徒然生寒。
與此同時,寒森森的氣息竄上沈英的後背。糟了!警惕遲來一步,他的心臟寒涼並劇痛。
他低頭一看,帶血劍尖穿過了心房;他回頭一看,對上宛舒冷漠的眸子。「八王爺……」
宛舒冷靜地抽出佩劍,劇痛加倍的沈英捂著心臟處跪下。沈英抬頭,要問殺他的理由。
儘管他猜到,但也要確認。
濃濃夜色覆蓋宛舒的俊臉,沈英只看見他的眼底亮起一絲冷冰冰的光芒。
「真可憐,沈大人被太真國的士兵殺死。」說完他蹲下,在沈英耳邊低語:「記不記得靈山寺。」
沈英笑了,果然如此。「既然八王爺是為佳人報仇,下官死前不妨送八王爺一份禮物。」他壓低聲線與宛舒耳語。
聽完,宛舒不知該喜還是悲。而沈英跪著死去,帶著一段宿怨死去。
墨影完成任務,悄悄退回黑暗。
宛舒借沈英的死刺激士兵,「沈大人被他們殺了,為沈大人報仇!」
「為沈大人報仇!」己方的士兵浴血奮戰。
隨著死傷人數增多,敵方的氣勢萎靡。北馬司被洪正生擒,殘餘敵軍曝屍荒野。洪正在他身上搜出一塊令牌,令牌的雕刻非後宋所有。
「你們是不是太真國的軍隊?」
意志昏昏沉沉的北馬司一聲不吭。
楊將軍仔細端詳令牌,重複問一遍北馬司是何人,然而北馬司仍舊沉默。
「那就砍下他的頭顱,帶回京面聖。」
洪正手起刀落。
己方受傷的士兵不少,宛舒慷概解囊,給他們順天府研磨的止血膏藥。
匯聚的血腥味惹來更多蚊蟲,王信不耐煩地拍打蚊子。之前他們藏在葉子下幾個時辰飽受叮咬的痛苦,他的臉起了一個又一個包。
「可惜了沈大人,哎!」他又拍打一隻。
宛舒覺得他的抱怨很煩,不情不願地拿出燕瑤調的香露。「塗癢的地方,很快消腫止癢。」
「謝八王爺。」王信接過一嗅,「香的?」
「不想塗就還來。」
王信立馬試著塗一下,臉上的蚊包清涼,舒服極了,然後不停倒一點塗整張臉。
宛舒心如刀割,在他倒完之前奪回來。
休整過後他們帶著北馬司的人頭和沈大人的裹屍連夜下山,他們在山腳下過夜,天亮再啟程。
士兵們和衣而睡,包紮了的挨著樹幹合眼。楊將軍睡不著,到林子裡走走。
作為外孫,宛舒自然跟上去關切慰問。「外祖父不休息嗎?」
兩人樹下信步,他察覺楊將軍的眉間有鬱結。
「哎,人老了,愈發執著。」
他頓時明白楊將軍為了鐵礦犯愁。「這一帶山頭多,說不定哪一座有鐵礦。」
楊將軍笑了笑,「誠如八王爺所說,真有鐵礦的話巫咸遺族為何想方設法占有,瘴氣對於懂邪魔外道的他們而言,不難解決。」
宛舒抿唇,不知如何安慰。
「只怕最失望的是皇上。」楊將軍長長一嘆。
「未必。沒有鐵礦,後宋和太真國之間暫時風平浪靜。何況太真國這次吃了啞巴虧,短時間不敢再侵犯。」
楊將軍側目注視外孫,略顯遲疑。
「舍兒,知道你母妃當年為何賜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