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要自力更生
去司馬府的前一天,燕瑤約了飛毛腿見面,她戴上帷帽和赤芍外出。
今天衙門的人特別多,都堵在儀門仰望皇上御賜的金字牌匾。赤芍遠遠望去,儘是黑壓壓的人頭。「主子,我們走後門吧。」
「只能如此。」兩人不得不折返。
從後門出大街,燕瑤一身輕鬆。穿過市集,她聽見賣菜的大娘和賣豬肉的大漢交談:「陳先生今天在漱玉樓說書,趕快收攤去聽。」
「今天講什麼故事?」
「講最近的大案唄!」
燕瑤忽然來了興趣,和赤芍去漱玉樓聽一會。樓里高朋滿座,茶香裊裊,說書的陳先生坐在大廳中央侃侃而談。
「……當晚月黑風高,府上燈火黯然,燕二和婢女因為白天看見嬰孩屍體,所以偷偷溜出房間回花園。如何引起順天府注意呢?燕二首先想到讓屍體暴露……」
人群外聽故事的燕瑤抿嘴一笑,說書先生的想像力真豐富。
「咦?燕二姑娘不是裝病嗎?」有人疑惑提問。
陳先生不滿地瞅他,「那是後面,還沒說到!說故事的時候不要打斷,謝謝!我們繼續講……」
老百姓邊聽邊竊竊私語:「今早你去衙門看了嗎?皇上御賜的牌匾很漂亮,雖然我看不懂上面寫什麼。」
「我也不識字。不過那是皇上賜給順天府的姑娘,一定是讚美。」
有人抿嘴,「但那個三姑娘不是被……御賜的沒她份吧?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以後咋辦哦!」
「誰知道呢。之前那個三姑娘私藏邪物和招邪,皇上親自怪罪呢!這次丟了清白,怎麼跟順天府其他姑娘相差這麼遠,不是親生的吧?」
「莫不是瘟神降世?」
燕瑤眼波冷冷,和赤芍離去。
江渣滓和燕婉徹底廢了,剩下金氏和陳貴女只廢了一半。她倒不急,等她們自己作死再助一臂之力。
善春堂依然客似雲來。燕瑤佩服穆夫人的經商頭腦,居然讓善春堂集賣首飾、刺繡、化妝、製衣一身,服務一條龍。
不過,為什麼店裡多了名男子?
燕瑤擠進店裡一看,赫然是搬搬抬抬的飛毛腿。她撩開輕紗,驚奇地問管帳的李珠兒:「你們招了男工嗎?」
「他呀,昨天剛招來做工。燕二姑娘也知道,姐妹們行動不便,招一個做重活的男工也是需要的。恰好他來問我們招不招人,於是就招了。」
「他主動來問?」燕瑤更加驚奇。
「是呀,很巧對吧?興許就是緣分。」
只要他不是想來偷錢就好。燕瑤等飛毛腿空閒些,讓赤芍去叫他到後門。
滿身汗水的飛毛腿離燕瑤遠遠的,生怕汗味熏著她。
「你到善春堂打工?」她繞著飛毛腿審視,眼神充滿懷疑。
「是呀,小人來打工。」被盯著,他不甚有底氣。「想著她們行走不便,應該缺干粗重活的工人。」
「你,真心來打工?不干老本行了?」
他篤定點頭。「總是偷錢不是辦法,想找份正當的差事做。」
從他半夜挖掘死嬰一刻起,感悟到人生無常,摸不透死亡什麼時候來臨,正如摸不透他偷的錢袋有多少錢。
患得患失,變化無常。
而當他假扮家丁混入的時候,被半池白骨震撼。烈日炎炎,他初次感到自己活著,正在曬太陽。
見證死亡的心悸他畢生難忘。
他不想再偷錢了。
善春堂的姑娘都能自力更生,四肢健全的他為何不能!
燕瑤狐疑地觀察他的表情,半信半疑。「如果我知道你敢偷善春堂的錢,我親自把你的雙手剁了。」
他立刻藏雙手在背後,戰戰兢兢說不敢。
「好了,你任務結束了,這是你的酬勞。」
飛毛腿歡喜地接過,但錢袋一上手他馬上察覺重了。打開一看,果然不只五百文錢,多了兩百文錢。「這……」
「另外兩百文錢是賞給你的。沒有你裡應外合,案子未必能告破,這是你應得的。」
他掂量錢袋片刻,撓撓耳鬢,倒出兩百文錢還給燕瑤。「五百文就夠了,之前說多少是多少。」
她詫異有人嫌錢多。「你不要後悔,我收起來就不會再給。」
「你拿走吧!為民伸張正義是小人該做的,出自小人的良心。」
燕瑤高看他一眼。
隨即他又說:「下次燕二姑娘有活兒記得找小人,小人什麼都能幹。」
「好。既然你洗心革面就別再碰老本行,踏踏實實過日子。」
與之道別,主僕二人回到順天府儀門前。瞻仰的老百姓少了些,她和赤芍從人少的一側擠進去。
「咦,她們是順天府的姑娘!」
「是哪一位姑娘?大姑娘還是二姑娘?」
眼看他們想跟進來,主僕二人趕快溜。「主子,明天早點出發免得又被堵門口。」
燕瑤撩開輕紗透氣,忽然一聲呼喚傳來。
兩人轉頭,赤芍瞬時護在燕瑤身前。「你又想幹嘛!」
宛舒的目光越過赤芍與燕瑤對視,「你的身體好點了嗎?」
她移開目光,說好點了。繼而她看著地面補充道:「昨天謝謝你協助。」
「無須客氣。」他本來想問許多話,可是那婢女礙眼,使他想不到怎麼接話。他怕燕瑤就此離開,硬生生擠出一句:「燕二姑娘……」
她等他說下去。
他竟憋得臉紅,頭腦一片空白。
可惡,平日頭腦活絡現在就閉塞了。
見他不說話,她先開口:「明天開始我會去司馬府小住。」
「小住?」他不禁上前一步,奈何對面的赤芍凶著臉瞪他。「案子剛結束你就出門,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惹人尋仇?可能司馬府也有壞人,還是別去吧。」
她啞然失笑。「那是我外祖父家,怎麼會有壞人。」
「住多久?」
「不知道。」她忽然想戲弄他。「興許個把月,靜養需要久一點。」
「靜養……」宛舒的眉心能夾死蚊子。
「宛公子,我們要回去收拾,告辭。」
他欲言又止,想不出藉口留人。無奈,他只能目送她的背影。
然後他認真一想,覺得司馬府聽著耳熟。